“怎么毁的？”
石浩给胖子一个示意他放心的眼神，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像是不曾经历一场恶战，如之前一样，在男人身边坐下。
男人轻声道：“他们对于生死观念，十分淡然。”
石浩微笑道：“不因为新生而开心，也不觉得死亡有可怕之处，所以无论死亡与否，他们都表示能坦然接受，是这个意思？”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石浩，缓声道：“他们厌倦了已经习惯的快乐，打算寻找新的快乐，然后……他们发现没有什么比生死轮回更加能令人感到愉悦与开心。”
石浩淡淡道：“你们认为生死轮回只会在你们这个族群中发生，哪怕今日有人死亡，明日他就会以刚出生婴儿的模样，重归人世？”
男人目光哀伤，低声道：“是的……所以我们这些人，都有着一个从不知多么遥远前就存在的名字。他们认为死亡就是新生，只是忘却了前世会令人烦恼的记忆……”
“你叫什么？”石浩问道。
男人轻声吐出两字：“荒林。”
“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前世’的名字。”
石浩问道：“你们是怎么把自己玩死的？极限运动？”
荒林摇摇头，又点头道：“不止是那样，他们还发现大规模的战争比起从悬崖上往下跳，更能让人感受到刺激。”
“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新出生的生命，已经远远比不上因为玩耍而死去的生命……”
石浩呵呵一笑，“我奇怪为什么你填词造句的习惯跟我们一样，也奇怪你为什么会懂‘极限运动’这个词。”
“每当这个世界自身能量已不足以维持世界正常运转，我就会苏醒，杀死那些因为迷路或其他原因进入到这里的生灵，并让血月重新运转……通过吸收天地之力与生灵血气，让这个世界得以继续存在下去。”
荒林轻声说着，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像是这并未他真正的五官，唯有从他眼中，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杀死那些生灵后，我会查看他们的记忆，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族在用什么文字，以及你们的说话方式。”
石浩眼睛眯了起来，“也就是说，无论你的穿着是否狼狈，语气是否哀伤，其实都只是一种方式，无所谓真实亦或者虚假，只是希望让听你说话的人……能因为你的语气，减少对你的警惕心？”
荒林没有说话。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石浩将断刀缓缓举起，刀刃反射太阳光芒，熠熠生辉。
“杀人是件不简单却又容易叫人迷恋的事，杀了第一个后，对第二个举起屠刀时往往很难痛下杀手。但如果咬着牙杀了第二个，第三个……之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哒！
断刀轻轻搭上荒林的脖子。
“我知道这种感觉，所以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放我跟胖子安全离开……巧了，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断刀，划过——
石浩一击不中，断刀像划过一片空气，没有割裂实物的触感。
他看见荒林的身影越来越远，身边场景发生诡异变化，不断扭曲，最终消失不见。
他跟胖子出现在一条漆黑的通道中。
石浩消耗灵气灌入双眼，能够勉强身边景象，胖子却什么都看不见，立即惊恐的大喊大叫。
石浩马上抓住胖子的手，一字字道：“别怕，我一定能把你活着带出去！”
“你们出不去了。”
荒林的声音响起在四面八方，似极其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他的声音依然如最初一样很轻、很平。
“这是迷魂道，曾经我的族群开发出新的玩乐方式，传说它能让一个人体验到比极乐还要舒服的感觉。”
石浩问道：“然后呢？”
荒林声音淡漠道：“整个族群，只有我一个人成功走过了它。”
“它不能带来快乐？”
“也许，我是这个族群中的异类……唯一的异类。”
石浩笑了，问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异类，无法融入他们，那你为什么要干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掠夺生灵血气，维持这方世界的运转？”
荒林轻叹道：“你应该能理解的，有这么一个地方，你讨厌这里的人，但你永远不会讨厌这个地方本身，因为它曾为你遮风挡雨，也曾为你带来片刻欢愉……”
“童年的快乐回忆即便到自己暮暮老矣时，躺在病床上仍会记得，这个我的确能理解——”
砰！
忽然，石浩手持断刀，狠狠斩击通道石壁，火星四溅，石壁却毫发无损，
石浩不以为意，续话道：“但是我不能理解你为了一段回忆而杀人。”
荒林轻声道：“我不是喜欢滥杀的人……时隔五百年，天地复苏，灵气重现人世，我只需要一点点生灵血气启动这个世界，然后就能通过吸收外界灵气与天地之力，让它运转下去。”
石浩沉声问道：“你需要多少？”
“还差，九百三十七人……”
“你没有机会了！”
石浩之所以和荒林讲这么多废话，就是想锁定荒林的位置，现在已经基本锁定，手中断刀立即变成一把长弓，一支长箭似雷霆闪电，激射而出！
锵！
长箭击中一面墙壁，直直刺在墙上，没有射中可能存在的荒林。
荒林的声音再次响起：“迷魂道，在这里你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你可以把它当成真的，比如——”
荒林忽然重新出现在石浩眼中，他的胸口中间，脸色苍白，嘴角有一缕猩红鲜血滑落。
“你看，你刚刚那一箭射中了我，我死了。”
咚！
脸色苍白的荒林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么简单？
石浩惊疑不定，拉着胖子小心走到荒林的“尸体”前，伸出手触摸荒林的肌肤。
他敢确信这是一具真实存在的人类尸体。
“你是怎么做到的？”石浩对着黑暗的通道问话，他知道荒林一定还在。
虚无中，有声音回答他：“我觉得自己去寻找答案，在找到答案的那个时候，会得到很高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石浩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呼唤晨曦。
“晨曦，你能解析我所在这个地方环境吗？”
晨曦答道：“主宰您所在世界，可能运用了‘空间折叠’与‘空间置换’技术，我需要时间解析。”
“需要多久？”石浩急忙问道。
“大概五至十年。”
石浩傻眼，“那时候老子都成飞灰了！”
晨曦答道：“主宰可以加快脑洞世界中的时间流逝，将解析时间缩短至五到十分钟。”
“不能再快点？”
“如今脑洞世界中的生灵会承受不住。”
石浩刚想说话，耳边传来古怪的嘶吼声。
石浩一惊，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长剑，砍向身旁，眼看即将得逞，忽然停下。
他想起在他身边的应该是胖子！
扭过头，身旁出现一具散发恶臭味的腐尸，一只眼眶空洞，另一只眼眶里的眼珠子挤了出来，搭在眼角边上。
“怎么回事？胖子呢？”
石浩大惊失色，不敢对腐尸出手，咬咬牙，将腐尸送进了自己的脑洞世界。
“晨曦，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胖子！”
不过一会儿，晨曦传来消息，让石浩的心像坠入了谷底。
“主宰，它不是您的好友……”
“胖子？！”
石浩在黑暗的通道内大喊。
“石头？你刚去哪里了？”
胖子忽然出现在不远处，脸色慌张，急急忙忙朝石浩跑来。
呲！
石浩面色冷漠，一剑割开胖子的脖子。
“你以为能骗过我？胖子不会使用灵气，根本不可能在这么黑的地方奔跑！”
“石头，你，你……”
胖子捂住咽喉，不断有血从指缝中渗出，他的表情惊骇，似怎么也想不到石浩居然会对他动手。
砰！
胖子双眼瞳孔逐渐涣散，倒在地上，捂住喉咙的手也无力松开。
“晨曦，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拥有伪装能力！”
石浩将“胖子”的尸体送进脑洞世界。
“主宰——”
许久，晨曦的声音响起在石浩脑海中。
石浩奇怪晨曦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结巴，问道：“怎么了？”
晨曦缓声道：“您刚送来的尸体，经过DNA检测，是您的好友……刘天。”
什么？！
石浩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身寒毛倒竖。
刚那人是胖子？
胖子怎么可能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认出他，还朝他跑过来？
难道胖子眼中的世界跟他不一样？
不可能！
石浩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着。
自责、愤怒还有疑惑不断在石浩心中交织，最终变成浓浓的悔意与悲恸。
“那，真是胖子？”
石浩精神恍惚，一只手按向墙壁，发现自己手掌触感一片冰凉，有刺痛感。
一张老脸出现在他身旁，是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把短刀，肩膀上还坐有一条毛发金黄的小猕猴。
自己的手按在短刀上。
“小王八蛋，贫道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浮云子老脸上挤出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握刀的手掌用力翻转——
呲！
石浩半边手掌，被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