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重华宫，素雅刚躺下不过片刻，皇后身边的公公便来了，要素雅到长春gong去一趟。皇后旨意，哪里容得她拒绝，好在去长春gong一般都是丫鬟跟着，皇后既未有严令，锦茜自然去得。忍着全身的酸痛，在锦茜的搀扶下到了长春gong。殿内灯光暗淡，坐着的人却不少。

素雅自是明白这样大的阵势是为了什么。

后宫之中，向来毫无秘密可言。素雅在御书房伺候的事情，怕是早传遍六宫了。

她不过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小贵人，却拥有了任何人都无可企及的殊荣，皇后怎能隐忍。“舒贵人，你先是用着狐媚法子勾引皇上，如今竟还敢越俎干政，你当这后宫是你一个小小贵人在做主么？”

果不其然，就算不抬头，素雅也能猜到皇后此刻的脸色必定铁青。也罢，今日本就劳心劳力，索性更累一些，最好直接病倒，那便能歇好些日子了。

自从在皇上面前选择沐皇贵妃，素雅便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不曾想到，皇后会不顾自己一个月的禁足之期未过罢了。素雅借着昏暗的灯光悄悄观察在座的每一个人，除了沐皇贵妃，其余人等全部在了。心里已对目前的情况一片清明。

“本宫掌管后宫，若是不教导你一番，这后宫还不乱套了？将来人人效仿，前朝之事全由后宫说了就算，那皇上设立文武百官又有何用？！”

馨嫔和闫贵人自是担心，却碍着皇后势大，不敢有丝毫逾越，只能给了素雅鼓励的眼神。

素雅看在眼里，对二人心怀感激。在人人为己的后宫，素雅从不求有人能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只要一个眼神，一句安慰，便已是值得相与的姐妹。

皇后一个眼神，身后的太监明了的递上后宫的开销账簿，放在素雅眼前。

素雅反而松了口气，想是皇后也碍着自己如今有太后撑腰，忍着不敢动用私刑，便做几个小动作。

皇后状似悠闲道：“在御前伺候的人，自然要有着些许的特殊本事。过目不忘，默诵如流是最基本的。你便在本宫面前，将这本账簿背默下来吧，错一个字，便重新来一次。”

素雅低声应了个“是”，将眼前账簿摊开，一页页翻过。

皇后着人端来了珍贵的雨前龙井，给一人倒了一杯，“打扰了各位姐妹休息，本宫深感不安。这雨前龙井是皇上亲赏的，有定惊安神之效，这时候喝最是舒坦。大家一起尝尝吧。”

喝茶，自是没有素雅的份。

在御书房伺候了一下午，多数时候是自己开口在说，皇帝在听。田公公虽也准备了她的茶水，素雅却碍着在御前不敢有丝毫懈怠，到头来是口干舌燥的。回到重华宫躺了不过片刻，皇后派人来传，锦茜倒的茶都还未晾凉，自是一口没喝。

怕是早有人将自己的情况向皇后详细禀明，否则这雨前龙井甚是珍贵，皇后定然不愿和他人分享。此番行为，分明就是故意在针对素雅。

素雅虽燥渴难忍，却不显露分毫，跪着一页页翻着眼前的账簿。反正不多时便有人前来为自己解围，现下自是尽量表现的越镇定越好，绝不落了下乘。

全部翻过一遍，素雅已心中有数。合上账簿向皇后禀报：“皇后娘娘，嫔妾已全部记下，是否可以开始背默了？”

皇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下意识问道：“你这么快就全部记住了？”

素雅应“是”，想起那个让自己练出过目不忘本事的人，却只有苦笑的份。

见素雅淡然神色，皇后自是气得不行，却因有言在先，不能发作，只好隐忍。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却也不让素雅起身。素雅心内反倒觉得好笑，堂堂国母，竟也会如此小孩脾气，当下也不多言，俯下身子，在纸上认认真真的默写。

素雅的字，是自小临摹敬王而来，自也传承了敬王的内敛温和，一笔一划，不似女人的婉转柔美，也不似男人的豪情奔放，反倒有一种翩翩公子的严正工整。

想起敬王，便想起幼时写字的种种。她只是王府歌舞女罢了，哪里能如心瑶一般夜夜点灯，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早早熄了灯，借着月光写字。及至阴天无月之时，素雅甚至在暗夜中默默习字。

当初因着心底的那份喜欢，虽外人看来清苦，她却乐在其中。而此刻，素雅却万分感谢当初，即便在皇后的刁难之下，她也还是字字工整。

背默完一遍，皇后拿起认真核对，惊讶不已。

素雅不但毫无错漏，字迹甚至比起记录账簿的内务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的刁难此刻已显不出任何效果。

皇后心底大不高兴，脸上却乐呵呵的笑道：“舒贵人的字倒是写得漂亮的很。既是如此，就再默一遍吧，想来你也知道，如今沐皇贵妃协理六宫，这账簿自也要送她一份。你的字好，多写一份也没什么。”

素雅仍旧淡漠的执笔重来，皇后心中不悦，懒洋洋打个呵欠，笑道：“本宫困了，想是各位姐妹也一样。就把灯先灭了吧，大家先歇一会好了。”

这刁难之意甚是明显，众妃嫔都是震惊。有人担忧，自也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了。

一时间，长春gong暗黑一片。皇后的主座一直放有鹅羽软垫，很是舒服。倒苦了其他妃嫔，被叫来看笑话的同时，也是难受异常。

因默过一遍，素雅的速度反而更快。不多时便在黑暗中向皇后禀告：“嫔妾已默好，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灯点亮的一瞬间，人人都看到皇后眼里的狠厉。心想你舒贵人倒是能耐，本宫倒要看看你在这黑暗中可还能字迹工整。

忽然从全黑转而为全亮，人人都是不习惯，遮了遮眼，渐渐习惯。

“皇上驾到！”还未等宫人将素雅所默账簿拿给皇后，门外的太监便叫了起来。

陪着皇后来的，正是沐皇贵妃。素雅瞥到皇后神色，不回头去看也知道自己猜对了。跪了这么久，怕也是沐皇贵妃的手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