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桃被陆昭禁锢在怀里，骑着烈马在雪原飞驰，寒风似冰刃刮脸，她不禁抬起手臂抵御大风。

“你能不能放过我。”显然不适应这么恶劣的环境，她说话也有气无力，早没了方才要置人于死地的气势。

“不能。”陆昭扯了扯嘴角，“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傻了。”

沉桃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夺眶而出，她只觉得眼前的人霸道不可理喻，她气急推了他一下，带着哭腔质问：“你这人真的好奇怪，我烧我自己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昭不作声，听着怀中人哭诉：“你这人真的好坏，我做什么了，你这么欺负我。”

陆昭觉得好笑，“三年前，我倒也想问问你，为什么非要招惹我。”

沉桃拧着眉看了陆昭一眼，盯着那只雪青色眸子，想也不想反驳道：“我怎么招惹你了？那个时候我只招惹过……”

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她心中倏然一惊，紧盯着她那双异童看。

两人在一处镇子里停下，陆昭将沉桃抱下马，捏住她的后颈，垂眸望着她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也不怪沉桃认不出人，陆昭编织的谎言实在是太多了，名字是假的，天生异童也是假的，相貌和嗓音也发生了变化，这副身躯也比三年前修长挺拔。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出门都要坐轮椅的小病秧子，竟成了镜宗门门主。

没有相认的喜悦，沉桃反倒有些害怕。三年前她对帕苏尔并不好，最起码做过的好事他也都不知道。

她严重怀疑，他是来报复她的。

沉桃慌张向后躲，不敢去看陆昭，“对，对不起。”

陆昭懒得理她这微不足道的道歉，他探手解下她的玄色披风，自顾披在自己身上，狐裘领口挡住了他一身鲜血，他攥住沉桃的手腕往客栈里走。

沉桃全程怯怯不敢抬头，已然失了方才要和陆昭鱼死网破的气势，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

她玩完了。

怪不得陆昭会对她下死手，原来是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了，她在皇城总是欺负他，还对他乱啃乱咬。这下落到他手里，她不得被扒一层皮。

真是百因必有果。

沉桃这一路乖的不像话，任由陆昭牵着进客房，直到被扔到榻上，她才微微缓过神。

陆昭俯下身，双手撑在沉桃身侧，凑近看向那双澄澈杏眸，“衍枝，三年前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本止住的眼泪，这会儿又忍不住往外流，她呜呜说：“你要做什么？”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不怕陆昭，却怕帕苏尔。更何况是武艺极高的帕苏尔。

她打不过。

陆昭勾了勾唇，故意逗弄道：“这样，你见我第一面，就剜了我的心尖血，我如今取回来，不算过分吧？”

“挺过分的。”沉桃忍不住都哝了句，“苏尔哥哥才没有这么爱记仇。”

陆昭眸色渐深，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声称呼了。他微眯着眸盯着沉桃迟缓片刻，忽然伸手去扯她的衣领，她被吓坏了，整个人瑟缩往后躲，“……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害怕又有什么用呢？陆昭现在并不会再顾及她的想法。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红色碎绸被扔出榻外，沉桃窝在他怀里哭，滚烫的泪水染湿他的衣襟，看到怀中人泣不成声的可怜模样，撕扯下摆的手微顿，他闭了闭眸，拽起被子扔到沉桃身上，自顾坐回到床边。

他烦闷地按压额角，“为什么要自杀？”

她烦了他那么久，为什么又突然弃他而去，甚至还动了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让他相信衍枝已死。

沉桃躲在被子里，整个人缩在床角，怯怯看向陆昭，“你说的，我若死了，你会很开心。”

陆昭气笑了，“我让你死，你就真去死了？”

沉桃不解其意，不然呢？

在她的认知里，陆昭会恨她怪她，但绝不可能会爱上她。

甚至此时此刻，她也不相信陆昭会喜欢自己。

“喜欢我，便招惹我，玩腻了，就一声不吭死遁。”陆昭冷冷看向沉桃，“衍枝，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随意丢弃的面首吗？”

“……我没有。”

沉桃长睫微颤，弱弱辩解道：“你又不喜欢我，还总是骂我，我为何要缠着你？”

陆昭一噎，三年前，他总是嘴硬，无论沉桃怎么讨好，他只会冷眼相对，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难听的挖苦话。

他正凝思时，又听到沉桃委屈说：“大火那晚，我等了你一夜，你没出现。”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将人推离，如今再去追寻时，她早已不在原地等候。

他的深情来得太迟。无论衍枝是死是活，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沉浸在那段往事里。

沉桃早已往前走了。

陆昭瞧着眼前的姑娘，这张脸和三年前那张戴着狐狸面具的面容，彻底交叠重合，他抬手抚摸那张脸，指腹轻捻她的唇瓣，语调一转：“你不是总想着亲我吗？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还不是因为打不过。”这句心里话沉桃不敢说出口。

她习惯性咬了下唇，却忘了陆昭的手还在唇上，她轻轻咬了一下，又忙张开嘴，这一下失了防备，那指尖倏然探进口中，轻轻抚了圈皓白牙齿。

沉桃下意识想要去咬，可犹豫片刻，又放弃了挣扎。

她又打不过他，千丝引也被收走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惹了陆昭不高兴，他或许能一巴掌拍死她。

极具侵略性的深入让沉桃很不舒服，她刚想往后缩，下颌就被陆昭另一只手钳住，似是想到之前陆昭的狠毒场面，当他掐住下颌时，沉桃乖的像只小动物，任由陆昭欺负。

瞧见沉桃被吓哭的模样，陆昭恍然大悟奥了声，“我懂了，原来是欺软怕硬啊。”

沉桃一动不敢动，也说不出话，只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他饶命。

手上的动作没停，不一会儿，沉桃身子发软，整个人要往前倒，陆昭抽离了手，将沉桃抱到怀中，他眸光幽浓深邃，轻声说：“你欠我的，要怎么还呢。”

她以为一条命就足够补偿他了。

可谁知道，她自认为善意的谎言，却成了陆昭最大的心魔。

她欠他太多，还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