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尚早,主楼还未聚集多少人,陆昭正在后方的花园里与步弥和腾然议事。
“师父!”清甜的嗓音传来,陆昭循声转头望去,不由愣了一下。
沉桃身着的婚服红绿相间繁复奢华,宽袖拖尾衣角滚着金边,衣领处绣着金色鹤纹,流光暗动很是漂亮。
眼看着沉桃要往自己怀里扑,陆昭眼皮一跳,立马先沉桃一步扶住她,“别乱闹,头冠都要掉下来了。”
白宣闻言连忙帮忙打理。
沉桃明目张胆瞧着身着大红婚服的陆昭。
男人编发夹杂着墨发高高束起戴着金冠,耳边两条小辫子缠着银色长坠垂在肩下,额上还挂着金链,中间一颗绿色玛瑙石点缀在眉心处,往日野性桀骜的模样被遮掩大半。
他狭长的狐狸眼冷傲微扬,不说话时的样子看起来清冷高贵,宛如不沾染俗世一丝污尘的仙人。
高贵而不可攀。
沉桃不自知咽了下口水,“师父真好看。”
陆昭扯了扯嘴角,难得没说什么坏心情的话:“你也很好看。”
他屈指轻蹭了下沉桃的脸颊,“都准备好了吗?”
“……”
主楼大厅,已有不少宾客入席。
沉南低眸看着盏杯中的酒水,澹声问:“都处理完了?”
陈忆安应了声,“师父在她酒里下药,难道就不怕门主发现吗?”
沉南用毒高深,可陆昭也不差,若说沉桃真死了,想要调查出凶手对于陆昭来说并不算难事。
况且陆昭爱沉桃至深,不揪出凶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沉南轻摇手中酒盏,漫不经心道:“无所谓,发现就发现吧。他是我父亲的徒弟,若是真被发现了,念及到父亲,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说放下陆昭是假的,她同陆昭相伴这么久,一同学毒习武,历经生死才行至于此。她陪着他登上顶峰,可接下来的路却被另一个女人截去,她怎会甘心。
事到如今,她只能放手一搏。
一旁的陈忆安亦是心思深沉。沉南让他在沉桃的杯盏中下毒,他自然也将这件事告诉了沉桃,还特意嘱咐她不要露出破绽。
毕竟,只有沉桃活着,才能助他离开镜宗门。
主楼共有三层之高,沉桃双手扶在木栏上,小心探头,她低眸看向一楼落座里的陈忆安和沉南,语气带着几分失落:“我还以为我们能好好成一次亲呢。”
想不到一场婚宴竟成了他们设局的棋盘。
相比于沉桃,陆昭倒是平静很多。毕竟,这场混乱棋局里,他也是那下棋之人。
背靠着木栏,他侧眸凝向沉桃的面容,道:“他们两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他安插在沉南身边的棋子,总算是发挥了作用。
是时候该收网了。
“……”
不多时,吉时已到,除去繁琐复杂的礼节,两人按照琅月国的规矩,在礼成后互敬合欢酿,寓意着未来相敬如宾,在长生天保佑下相濡相随。
沉桃抿了抿唇,低眸看向陆昭递过来的酒盏,停顿片刻后,才缓缓接过。
卫瞻将沉桃这微不可察的举动尽数印进眼底,袖袍下的手紧紧攥紧。
白玉高阶上的两人相视一眼,手臂相扣,将青瓷盏里的合欢酿一饮而尽。
礼成后,众人齐鼓掌恭贺。恭贺之余,他们对于陆昭和沉桃的身份,也多了层了解。
原来两人都是琅月人。
接下来便是酒宴,众人饮酒庆祝,江湖各派齐聚一堂,所有人都在互相敬酒拉拢关系。而四国朝廷派来的人,并无兴致去管江湖上那些的夫俗子,只简单同陆昭恭贺几句,便离开了宴席。
宴会一片热闹,并未有人察觉到有几道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即将落下的太阳红而耀眼,暖暖的光辉把天空映成一片暖红。一边树叶卷着微风悠悠落入湖中,平静的湖面开始荡起层层涟漪。
沉桃静立在花湖旁,长睫轻轻颤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
远处的卫瞻话还未说完,一道身影先他一步,立在沉桃面前,“师姐,药效应该还没到吧,怎么这个时候寻我了。”
余光扫向远处阴影处的暗动,沉桃抬眸看向眼前俊秀的公子,扯了扯嘴角:“都这个时候了,你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陈忆安顿了顿,既然宋怜在这世上消失,他也没必要揪住往事不放,徒给自己添麻烦。
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云澹风轻道:“过了今日,我们便是陌路,探究那些过往对公主殿下并无任何好处。”
这话一出,他想了想,又说:“在皇城时,我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只可惜,你我的缘分也就仅此而已。”
他曾被皇帝选作三公主的驸马,眼看着圣旨即下,可突如其来的和亲之事将两人的缘分彻底斩断。
如今再想来,两国交战,举世动荡,陆昭的真实身份,沉桃和陆昭的过往,以及外面那些势.力的暗流涌动,皆是环环相扣。
可能从和亲圣旨颁下的那日起,沉桃就已成了幕后之人的棋子。
理清了线索,可迷雾仍未拨开。见沉桃面露不解,陈忆安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他不想再牵扯朝廷和镜宗门的破事了,藏在迷雾中的人究竟是谁,陈忆安也懒得去帮他们理清。
流连于思绪中,陈忆安听到身边的姑娘问了句:“你认识二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