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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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个柔弱的母亲一直在哭。她一直一直都在哭。

她那个时候才二十六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一个软弱的母亲。

我时常在想,一个软弱的母亲和一个偏执的父亲哪个更可怕?

最可怕的不过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她从小就被好好的保护在手心里,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他却是一直都是臣子,若非她喜欢他,她父亲又宠爱她,恐怕两人也不过是阿梨和杜子腾的前世。

然而过度的自卑终究会毁了一个人。

我认为女性可以称王。

而他认为不,他认为自己身为男子,绝不该屈居于女人之下。

若不是魏国一直施压,恐怕那女人真的会让位与他。可是真的让了,又会怎么样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与不擅长的地方,这与性别无关,那个女人只是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她太软弱。没有软弱的人适合做一个帝王。

而管扶风?

他不配。

所以我要所有人都看着,我要说话,我得为了那个女人说话。我得为了那个赠与我生命与健康身体的女人说话。

我不够高,但是我可以踩在凳子上,我年纪不够大,可是年岁并不代表任何事情。

所幸那个时候魏国的皇帝心里记着她这个姐姐,就算当时国内纷纷劝阻,也依然执着而倔强的亲自领兵过来,将陈国军队并着管扶风斩杀在夏国城墙下。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明明六国中国力最强的陈国与魏国互相消耗兵力,导致最后竟向国力一般的赵国俯首的原因。

所以这次魏国不愿意出兵,倒是也可以理解。

夏国的位置易攻难守,几乎一马平川的地形,适宜耕种,适于行商,然而对于魏国来说,却是一个鸡肋一般的国家,并非自己的领土,根本无法保住却也必须保护。

魏国朝堂上估计已经吵成一片,毕竟当年女子封王的夏国就已经震荡了魏国朝堂。

现今魏皇病重,就算是素来与我们夏国亲近的魏国太子,只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而在此时,我们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能过来帮助这样的麻烦的国家的唐国,恐怕只是为了巨大的利益。

但是就算知道这样你也只能满足他,因为除此以外你别无他法。

所以在唐国上来的使臣邀请我去唐国修养一段时日的时候,我只是淡淡的笑着,表示多谢高太后好意,用眼神瞪住了欲言又止的紫硫。

唐国高太后并不是姓高,她是曾经的皇后,太后,乃至于太皇太后,甚至在她名义上的曾孙都死去时,她依然活着。

所以现在的唐国皇帝是她的玄孙,而现在的唐国诸王都是她的来孙一辈。

她已经不能被称为太皇太后,所以被称为高太皇太后,她是现任唐皇的高祖母,也是现在唐国诸王的天祖母。

他自然是明白的,他在宫廷里翻滚那么些年,从先王流落在外的质子成为时任代王最宠爱的子侄,被毫无顾忌的立为后嗣,甚至代幽王为了取悦他而扼杀自己襁褓之中的孩子,他知道的东西只会比我更多,更脏。

当夜宴请唐国使臣,我身体不适,提前回了房,只留他一个人处理。

他却半夜又闯进来。

他是不是将自己妹妹的闺房当作了随他进出的房间?他是不是嫌流言蜚语还没有彻底害死我?

这些话我已经懒得说了。我只是觉得累,想多睡一会。

睡莲红着眼睛瞪着他叫他出去,凛不发一言,茹淑战栗不停。

他只是站在那里,道,“你们出去。”

没有人会出去。

然而我却明白他的意思,示意她们出去,睡莲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带着哭声唤我,“殿下?!”

凛替我将外衣拿来,搭在肩上,我右手拢着衣衫,左手将长发抽出来,“你们出去吧。”

她摇摇头,“殿下……”

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冷了声音,“出去!”

睡莲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而凛却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跪下来,“殿下身体不好,我们去为殿下端药,若是有什么事情,只请殿下多等待一会。”

言罢她便扫了一眼茹淑,两个人用了点力将睡莲拖了出去。待到睡莲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远去,我拥被坐在榻上看他,“怎么了?”

他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因为惊醒而昏沉痛楚的脑袋摇了摇,忍不住自己按了按太阳穴。

“你这时候来?难不成是想和我一起睡?”我冷笑着,“你带了刀吧?”

你知道么,公狮子在和母狮子交配的时候,一定要咬着对方的喉咙。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母狮子会反过头去咬死他。

“你知道你去了会怎么样。”他说,语气幽幽的。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我反问他。

他不说话。

“没有。”我自问自答,“如果我想要他回来,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吧。”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他没说完我就打断他,“回不去了。”

“为什么?”

“我们互相伤害,我们不肯让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我们两个人中间只要有一方软弱,另一方就会想尽办法去伤害他。”

“我不会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说。

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烦躁,忍不住掰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响声。

他以为我是因为内心动摇,忍不住上来握住我的手,低声和我说,“我们重新开始。”

我忍不住挥开他的手,“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他看着我,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确实是这样,他们这样的人,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感情破裂,自然就更不明白离婚的意义。

他们只认丈夫有权利休妻,妻子却只能默默忍受。

可是我不相信什么贞洁,我不觉得和一个人睡过那么一次就该和他睡一辈子并且只和他睡一辈子。

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他,我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声的笑。

他不敢乱动,只是恳切道,“我们和好吧。”

他跪坐在我面前,等我说话。

半响后我终于开口,“可是我不想。”

“可是我会伤害你。”

我说着,将手从自己脸上移开,道“我想看见你哭,我想找到你身上最软弱的地方往下狠命一扎,我想看见你捂住自己的脸哭的不能自抑,我想看着你悔生为人,我想看着你亲手杀了你自己!”

我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我能做到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我说完后,又放缓了声音,“你看,你觉得你不会做,但是我会想做,并且……”我微笑道,“你还记得我因为阿梨的事情和你吵架么?我无法克制自己。”

“我也觉得你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毕竟那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像你了。”

他说着,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那个女孩子,长的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又道,“白璧和断情生的那般像,所以,若是我们有一个女儿,是不是就会是她那个样子?”

他说,“阿夏,我想要一个女儿。”

我恨他这种轻描淡写到令人感到不快的语气。仿佛我不过是他可以随意控制的对象。

更何况,他当时甚至想要娶她。

他当时想要娶她,现在和我说她像我们的女儿?

她像我们的女儿,所以他想娶她?

这让我感觉像是受到了愚弄。

于是我忍不住伸手又扇了他一耳光。

这回他仿佛早就有所准备,而没有被我打中,而是拽住了我的手。

我奋力一抽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便放弃了。

“你知道吗?有些女人,不论自己丈夫对自己怎么样,只要他们温言软语劝解两句,体贴细致的安慰两回,她们就能当作什么事请都没发生,她们就能够靠着这两回过接下来的一生。”我停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

“这样的女人在我心目中何止是不配做一个母亲,她们简直是不配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世上,她们挨打她们受骂在我看来都是自找的,她们在我看来就是神经病,全他妈神经病,一群神经病!这样的神经病和那样的混账在一起般配极了,可是他们就不该有孩子!”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神经病。

可我明白。

我不想变成一个神经病。

他低声和我说,“我们的孩子……”

“她们咬着牙和自己说什么为了孩子,为了不让孩子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她们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可是孩子犯了什么错?!是你把他生下来的,不是他哭着喊着求着你把他生下来的!一个孩子能做些什么事情呢?一个母亲可以有多少次机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孩子呢?你明明可以不把他生下来陪你受苦,你却反而说这些错误都是他带给你的!”

在我数次打断他的话之后,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他握住我的肩膀,“夏红玉!”

他剩下的话尚未出口我又是一耳光砸上他的面孔。

他因为握住了我的双肩,就失去了对我的手掌的控制。

这一掌,他挨的结结实实。

我掌心发麻,火辣刺痛。

他自然更加。

于是他的面孔便骤然间凝滞住了,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话?”他看着我。

“我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话!”

这句话比起说起来更像是吼出来的。

我说,“不能。”

“在我们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想好好说话,在我不想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我好好说话。”我看着他,“我们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说话。”

“我们二十几年前就该结束了。”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将它们在自己的面前挥舞。“你知道这只手吗?”

我看着他,“无数次我幻想着这双手能够插入你的心脏,无数次我幻想着这双手能够解决这一切。无数次我以为死亡就是我们的终结。”

“但是你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看着他,“我怕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又会看见你,我怕我醒来之后不会忘记之前的一切。”我看着他,“结果你看,我们真的又见面了。”

“这样不好吗?”他看着我。

“不好。”他的纠缠让我痛苦,于是我问到,“你会原谅代幽王吗?”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而我明白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与绝望再掺上荒谬。

我说,“你看,你无法原谅他,你要我如何原谅你?”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知道他所有的弱点,这些都是我的东西,连他的痛苦也是我的,只要我愿意,他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没有之一。

我披衣下床,随手在妆盒里取了一把银钗子,将桌上的烛花挑亮,银钗子在烛火的作用下尖端迅速的被染黑,我忍不住将它转了回来用指尖抹了一下。

并没有在火焰中待太久,现在室温也不高,所以也不算烫。

指尖是一抹黑。

我看着那烛火,觉得自己是飞蛾。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回来。”看着那一点亮光看久了,再看他的的时候就只觉得一片暗淡看不清神色。

“我这几辈子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他。”

“你把他带回来给我好不好?”

他不说话。

我的眼睛有点刺痛,生理性的泪水忍不住落了那么两滴,我说,“你以前说,你想看着我哭,那么,我哭给你看好不好?只要你把他给我带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好。”

“只除了一件事情,你什么都会答应我。”他补充道,“只除了和我和好,你什么都会答应我是不是?”

“是。”

他忍不住笑起来,我看着他一个人笑,我看着他笑的喘不过气,我看他笑的泪流满面。

我看他笑的连凛她们都忍不住过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桧带着人小跑进来,不断的唤他,“殿下?!”

这一番响动不小,他又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捂住自己的眼,和我道,“我知道了。”

他说,“你放心去吧。”

我对他笑,起身道,“多谢阿兄体谅。”挥手示意众人,“夜深了,还请阿兄早点回去休息。现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切切莫生疾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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