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莫家庄穆秋还阳
莫家庄，莫府的大院里挂满了白色的幡帐，但整个大院却寂静无声，显得极其落寞。
莫大庄主莫金坐在正房大厅的一张八仙桌前，身上的貂皮大棉袄滑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这些天，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眼前的炭火换了一盆又一盆，可莫金的心里却无限的凄凉。
“老爷，二庄主的坟墓修好了，主事的人叫我来问一下，老爷是不是亲自去看看！”一个黑瘦的使唤婆子，怯怯地站在莫金跟前问道。
“不看了，不看了！”莫金喃喃了一句，像是在回答黑瘦婆子的问话，又像在自语。抬头看看屋外风雪飘摇中的白幡，莫金方才回过神来，对黑瘦婆子说道：“你去找柳峰儒，叫他替我到墓地看一下！”
“是，老爷。”黑瘦婆子答应一声，轻轻退出了正房大厅。
莫二庄主莫银的尸体运回莫家庄，就一直停放在莫家后院的厅房里，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四天了。莫金懊悔的是当初没能阻挡住二弟进山，叫莫银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现在，令莫金头疼的事不光是莫银的死，还有他的儿子莫小小。本来哥俩就守着这么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呆子，可毕竟是莫家唯一的血脉。呆子就呆子吧，偏偏老天不开眼，在莫银的尸体抬回莫府的那天晚上，莫小小就无缘无故地昏过去了。
昏厥过去的莫小小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整日里昏睡，不吃也不喝。丫鬟婆子日夜轮番伺候，柳峰儒则派人四处请医抓药，可郎中来一茬走一拨，莫小小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看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呆儿子，又看看躺在后院厅房二弟的尸体，莫金简直就要崩溃了。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穿黑衣的白胡子老头，说是能治好少爷的病。”那个黑瘦的使唤婆子又推门进来，说道。
莫金听说有人能治好儿子的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就出了房门。黑瘦婆子见了，忙从地上拾起那件貂皮大棉袄，踮着脚撵了出去；“老爷，棉袄······”
莫金一边小跑一边往身上穿棉袄。出来大门，就见风雪中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脸膛紫红，一身黑衣被风雪吹起，哗哗啦啦响。
莫金见了白胡子老头，躬身施了一礼，也没有来得及寒暄客套，就直接把老头让进了正房大厅。坐定之后，莫金吩咐黑瘦婆子上茶。
待寒暄客套一番，茶就端上来了。白胡子老头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八仙桌上，四顾打量了一下房子里的家具摆设，然后又把目光移到屋外，看了一眼风雪飘摇中的白色幡帐，说道：“我是路过贵地的游医，听说令郎得了怪病，所以特来碰碰运气。治好了，你别欢喜，治不好你也别烦恼。”
莫金闻言，急又一躬到底深深施了礼。白胡子老头从座椅上站起来：“先带我去看令郎。”
黑瘦婆子见白胡子老头要去给少爷看病，忙上前打开房门。黑瘦婆子头前带路，白胡子老头走在中间，莫金后面跟着，三人出了正房大厅，拐进一个套院，来到一个同样高大宽敞的正房门前，白胡子老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莫金见白胡子老头突然止步，不知何意，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醒悟过了，于是对头前的黑瘦婆子道“四婶，你先回去吧！”
黑瘦婆子听了庄主的话，知趣的垫着小脚走了。
莫家少爷莫小小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看看奄奄一息的样子。白胡子老头来到床前，看了一眼莫小小，没有把脉问诊，而是转头来对莫金说道：“我治好少爷的病，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莫金以为白胡子老头和自己讨价还价要银两，于是赶忙说道：“好说好说，仙长有话不妨直说。”
白胡子老头笑了笑，似乎看透了莫金的心思：“我治好令郎的病后，一不要金二不要银。这两个条件是：令郎病好后，如若娶妻，以前的婚约不能取消；另一个是必须到女方家居住。如若不然，令郎还会变得呆傻，甚至性命不保。”
莫金听了白胡子老头的话，一下子警觉起来。眼前这个老头不是一般的郎中，说不准是哪路神仙来了。既然能治好儿子的病并且以后不再呆傻，到哪里去都一样。于是赶忙答道：“一切听从仙长吩咐。”
白胡子老头慢慢敞开黑衣长袍，从怀里拿出一双崭新的软底棉靴，穿在了莫小小的脚上，然后又从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质手镯。这是一个女用手镯，小巧精致。白胡子老头抓起莫小小粗壮的胳膊，一下就套在了莫小小的手腕上。
这一切收拾停当之后，白胡子老头脱下身上的黑衣长袍，连头带身子盖住了莫小小，接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打开葫芦盖，用手掌捂住葫芦口，把葫芦慢慢放进黑衣长袍之下，一边放嘴里一边念着一番咒语。
过了一会儿，白胡子老头收起黑衣长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出了房门。莫金见了急忙追出去，这时白胡子老头已出了大门，向官道方向飘飘悠悠而去，洁白的雪地里竟没有留下半点足迹······
莫小小醒了，开始喊着向守在身边黑瘦的四婶要吃要喝。莫金见了，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虽说儿子目光呆滞，还是一脸的呆样，可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现在儿子已经没事了，当务之急是赶快打发二弟入土。
莫金这样想着，就安排四婶好生伺候少爷，自己回了大院的正房大厅，准备派人去找柳峰儒，问一下二弟葬礼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没来得急开口喊人，就听院子里有人说话，接着矬子柳峰儒领着苏三手推门进来了。
“庄主······”阴阳脸苏三手朝莫金一抱拳，下面的话就不知该怎么说了。莫银死在野狼谷后，由柳峰儒带领莫家庄的猎户抬回了莫家庄，苏三手没有亲自护送，而是从野狼谷回了华家镇，想来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双方坐定后，莫金对苏三手说道；“贤弟不是回了华家镇，现在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苏三手尴尬地笑了笑：“我和二庄主这么多年的朋友，这次来一是给他送殡，二是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现在家里死的死病的病，倒霉事接二连三，哪还有什么好事。莫金这样想着，就不咸不淡地问道：“啥事？”
“三小姐回来了！”
“你说啥？”
“三小姐，就是华前摸的三女儿，贤侄还没过门的媳妇，突然又回到了华家镇。”
苏三手话一出口，惊得莫金啊的一声惊叫，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跌坐在了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