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得高士获悉毒计 破南海二擒越王

时至公元186年，中平三年春。南中之地虽无北方寒冷，却是多雨连绵，开春之季，小雨淅沥沥直下了一个多月，天才放晴。刘雄征兵备马，再至南海城下叫阵。

柯泰见官军精锐，又恐出兵中他计谋，遂闭城不战。刘雄挥军连攻数日不破，反折了不少军士。只能依山扎寨。这天忽听小校来报说，越军近日频繁从南门外运土搬石。刘雄听了不解，就换了简装与张飞登山顶看城；二人信步上山，山上无草无木，脚程极快，两个时辰已到山尖一个土坡上，雄就张眼看那城池，只见城内守备坚固，檑木滚石满布城头。雄道：“贼军把持坚城，真是寸进不得。”哀叹了几声，就引张飞回营去。

行至半山腰，忽听有人放声高歌，词道：

“苍生笑，狼烟北起，烟雨遥，风波长，鬓角如霜，纵使心似黄河水；天茫茫，纵横笑傲，恨欲所狂，兵锋所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丹心碧血，更刀甲，血泪满眶。”

雄听他歌声豪迈，顿时来了兴致，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八尺大汉，散发披头，衣衫褴褛，斜依着一块大石之上，以刀拍石块击节而歌，歌声慷慨，意态欢恣。

那人看见刘雄两个，慌忙起身喊道：“嘿哟，路过的好汉子，携有酒么？”雄迎了上去，道：“酒却有，但无菜下酒呐。”那人呵呵笑道：“有酒便可，快快拿来，在下感激不尽。”

雄便叫张飞取下随身带的酒囊递给他，飞不悦道：“酒给他吃了，俺便没得吃了。”就解了酒囊扔给那人，那人赔笑道：“好汉子恁的说话，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也。”慌忙捡起酒囊，拔了塞子，往嘴里猛灌几口，大声叫好。便招呼二人到身边来，笑谓张飞道：“我不白白吃了你的酒，改日我再请你便是。”

飞见他为人直爽，脸色稍稍改善，笑道：“看你这穷酸样，自家怕也顾不上勒。就当俺老张请你吃了，不要你还。”那人笑了笑，仰头又喝了几口，打了个酒嗝，问道：“你二人来这玉林山上做什么？”

雄道：“闲来无事，过来踏青耍子。”那人道：“真来的是巧了，我也是无事来踏青的，却发现此地将有一出好戏看呐。”雄道：“何来好戏看？”

那人轱辘般站起身子，指着山下营寨道：“那寨子便是汉人什么讨伐逆贼，什么厉害的大将军，率军来打柯泰大王，却又打不进去，就把这寨子扎在了玉林山脚下。这玉林山北是南海城，山东是苍翠山，山西往九安城去，山后便是玉林江；说来这玉林山怪的紧呐，山上常年荒芜，可谓是寸草不生；山上泥石松动，若遇到个一日暴雨，玉林江水暴涨，再用百八个壮汉，半夜就能将玉林江掘个口子，那江水汹涌而来，混着泥浆怪石倾泻而下，只消片刻，数万汉军也要尽数被活埋了也。那柯大王手下有个汉人叫秦良，聪明机灵的很，自然知道用此计策。你说是不是有好戏看呐。只是可怜那一帮小兵要遭罪咯。”说完话，就一直摇头叹息。

雄听的毛骨悚然，方欲开口，张飞抢先道：“你这人爱说痴，那大雨岂能说下就下？”那人撸起裤角，拍了拍小腿，道：“我这腿准的紧，大雨之前就会隐隐作痛，今日又开始痛了起来，我料明日黄昏就会下大雨，十有八九。”

刘雄听的更是大惊，连忙下拜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大汉讨逆将军刘雄。不知地理，因此安营扎寨犯了大忌，多谢先

生提醒！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那人道：“在下荆州襄阳人黄郢，字公韬。”

雄道：“先生既然有心指教，何不与我回军中，共为国家出力。”黄郢大笑道：“我既然吃了你的酒，就应该帮你，至于为朝廷出力，我看还是免了罢。”雄道：“却是为何？”

郢道：“我只是不忍秦高长为了一己之私，要这数万汉家儿郎白白送命。所以才出言相告，已然违了朋友情分，怎能再帮你出力？”说完转身就走，雄长辑叩拜道：“雄替数万汉家儿郎谢先生救命之恩。”

黄郢闻言，又转身回来，上下打量了刘雄一番，长笑数声，道：“我与你缘分不浅，就再帮你一次。”手指着南海城道：“南海城池虽然坚厚，但西北角下土虚浮空，根基最浅。”说完，转身又走了，雄闻言顿悟，急忙拉着张飞再三拜谢，黄郢已转下山去了，不知所踪。

刘雄惊骇不已，谓张飞道：“不料这南中之地，奇人异士如此之多。”飞道：“那人说的十分道理，还是快快回去将营寨移到安全地带。”雄道：“非也。我却要将计就计，破了山越兵马。”于是二人快步下山，招众将议事，直将今日奇遇与诸将说了，众人惊叹不已。雄当下便叫军马辎重尽数转移，再命营寨之内多竖旗帜，安排下各路伏兵。

次日黄昏，果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那秦良在南海城中看见，急忙禀报柯泰，二人各自高兴，命各路兵马依计而行。

待到初更时分，柯泰令连毕仁率三百悍卒，携带铁锹锄头，乘大雨天视野不清，摸到玉林江口掘水。再令向振、吴刚二人各引一万步卒，分两路预备等山上泥石冲下，便去乘乱追杀汉军。自家与霍戒、连毕忠引一万军正面冲杀。再叫秦良、孔灵、连毕信、连毕义四人守城。

各路准备停当，连毕仁便引军出城，冒雨赶到江边上，尚能望见汉营中灯火摇曳，喝令众军手足并用，掘土搬石；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江堤倔开，只见那水汹涌澎湃，裹着泥石洪流而下，直冲汉军营中。

不过半个时辰，营寨就被泥石所埋。向振、吴刚见了，急忙引军冒雨冲杀来，行至营门，恰撞见柯泰挥军杀来，二人疑道：“怎的不见一个汉军？”霍戒道：“估摸着全都被埋在泥石流里了。”

话音未落，四下里锣鼓齐鸣，无数人马杀出。为头大将，正是关羽，手提偃月刀喝道：“蛮贼直毒计也！幸被兄长识破，今已中伏，速速下马投降！”柯泰咬牙怒目，回顾四下，大喝道：“我军已入绝境，拼死方能得生！”引众军猛冲过来，云长迎着柯泰厮杀，二人就雨中战了五六十合，难分胜负。

霍戒、连毕忠二人舍死撞出重围去了，吴刚乱军中正遇刘雄，斗过十余合，被雄一帮打中后脑，倒地死了。向振依仗武勇，杀退李严，匹马向山林逃窜而去。

柯泰见汉军团团围困，拼着玉石俱焚，刀刀往云长要害处砍来，竟不顾自家性命，云长几番欲劈他下马，奈刘雄交待只能生擒，反被牵住，刀法施展不开，被他虚晃一刀，撞出阵去了，云长坐骑比不上他跨下黄彪宝马，只能眼看他逃回城里了。其余山越兵卒大半投降。

此番大胜，诸将皆喜，雄道：“南海城池虽然坚厚，但城墙西北之角土虚乏水，地下轻浮，根基最浅，若使军打通地道挖掘，不过数日，城根基毁坏，我军可入也。”众将称善，于是令廖化引三千军士持铁锹，在西北角扎营挖掘地道，待挖透时，以举火呐喊为号！自引其余兵马轮流

在西北二门佯攻。

一连七八日，刘雄攻打城池，越军歇力防御。廖化等尽力挖掘，八日乃透。这日深夜，化先命人约会刘雄军马取城，再教众军尽皆吃得饱了，弃了铲锨挖掘之物，各持军器并硫磺茅草引火之物，趁夜潜入，就城中四处放火，一城皆惊。化亲引军马直入城下，斩关落锁，放下吊桥，迎刘雄大军入城。

柯泰近来兵败，心头甚是忧闷，就在衙内摆酒，邀秦良、霍戒等相陪，三人寥寥些语。正在饮酒间，外面人声嘈杂，霍戒急叫小军出去打探何事，小军片刻便回，报说城内四下起火，军民喧哗。霍戒就欲起身出去看，忽然外面嘈杂更大，一小将奔进来道：“不好了，官军冲杀进来了！”秦良大惊道：“他如何能进来！”小将道：“贼人在城西北掘有地道，夜里突然爬出来一起动手，杀翻了守门的军兵，开了城门，放进大队官军！”柯泰掷杯大怒道：“我与他拼了！”就披挂上马而来。

出城看时，城中一片火海，越兵四散溃走，柯泰喝止不住。火光中但见刘雄驱马挥棒，柯泰恼怒，舞刀杀来。二人打马斗了五十合，雄卖个破绽，柯泰欺身而进，被雄一棒打中肩头，跌落马下，左右士卒齐上绑缚了。

李严乱军中又遇到向振，知他本领了得，唤刘辟、龚都一发上，逼住向振手脚，振不能得脱，就欲挥刀自刎，被李严一枪挑飞，刘辟、龚都二人脱下马来生擒。

霍戒、孔灵保住秦良往苍翠山逃去，留四魔将断后，张飞率赵容、高翻、范忻引兵齐齐杀到，四魔将自知今日无幸免，只能下马坦然受缚。

于是南海被破，雄命一面赶散残军，收拢降卒，出榜安民，一面叫大军尽皆入城安顿。只见武俊赶忙登上城楼，喝道：“我先登上南海城楼，锦袍归我了。”众将方悟，大叫后悔。雄笑道：“武广合最是知觉。”就将锦袍赠与他。

晚时排开庆功宴，命先押上柯泰；片刻之后，小军将柯泰绑到堂下，刘雄见了，忙喝道:“怎能如此冒犯大王。”便急叫解了绑缚，又见柯泰浑身血垢，再令取来一件锦衣换了，柯泰自知本次必死，也不以为怪，便道:“败军之将，惟愿求死，就请速速用刑！”刘雄大笑，便令开席，力邀柯泰入座，众人把杯来敬，殷勤劝酒，夸说柯泰武艺本领。柯泰如在梦中一般，做声不得，又见此盛礼，不能相却，只得勉强饮过数杯，道：“将军等恩情，我自心领了。如今我智穷力竭，兵败被擒，唯愿速死！”

雄道：“我欲与大王重修盟好，未知大王何意也？”柯泰冷笑数声，反问道：“你可知为何我南越却有如此多的汉人？”雄默然无语，泰道：“我自幼长在南中，素知你汉人出尔反尔，毫无信义可言；以前我父王在位之时，年年往汉朝纳贡，稍有不如意时，就派兵来讨，拆我房屋，占我良田，抢我财帛，夺我妻女为婢，拿我男儿为奴。逐我等到此苦恶之地，受尽磨难。哼，要我与你讲和，只怕那数十万越民鬼魂也不答应也！我越中只有断头男儿，没有屈膝将军，要杀快杀，费那口舌作甚！”一番话说的众人无不动容。

卢植叹道：“天下如此，越人深受苦海，我等回朝后定当禀报圣上，为你族人谋利。”柯泰踹翻桌椅，咬齿出血，大斥道：“一丘之貉，休作此惺惺之态！”雄仰天长叹：“我只愿汉越两国永交礼仪之邦，别无他求。你既不服，我怎能残良害士？”遂归还柯泰马匹兵刃，将他放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