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同意她的看法。他长吁一口气，接过柳艺馨递来的白手套，准备搭把手，一起把简爱德的遗体搬移至他所坐的那辆银色轿车上。

就在这时候，柳艺馨蓦地发觉身边少了什么：“等等，曾玉春呢？”

对啊，他刚刚还去干呕。两人听闻周围一片寂静，正大感不对，结果草丛里传出鞋子蹬地的声音，还有人嘴巴被捂住的闷哼。坏了，曾玉春有危险！

秦枫闪身拔枪，以车体为屏障，瞄准不到半人高的草丛，凭空一声暴喝：“出来！不然我开火了！”

狮吼般的怒号气吞百里，让人心神俱颤。

终于，草丛里钻出一道人影——确切地说，是两条紧紧交叠的人影。被顶在前头的自然是曾玉春，他的太阳穴紧挨着枪口，脖子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仿佛被一条蟒蛇缠上，脸颊憋得透红。挟持他的是一名额角滴血的杀手，后者瞪着凶残的眼睛，活像负了伤又被人类逼上绝境的恶兽，充斥着垂死挣扎的狡诈和狠毒。

他用英语恶狠狠地叫嚣：“你想要开火对吗，那就试试啊！看你先击穿我的手臂，还是我先打爆他的头？！”

曾玉春本想说点什么，可被他因为气血上涌而收缩得更紧的臂弯一勒，几乎要窒息过去。

柳艺馨急在心里，却不能示弱让对方揪住可乘之机。因而她反倒冷冷地说：“你要是再不松手，人质可就死了。”

她充满讥嘲的口吻点醒了那名杀手。为了继续握有筹码，他果真稍稍松懈力度。

新鲜的氧气一灌入曾玉春的肺腔，他还没来得及体验重生的喜悦，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闭嘴！否则我……我真开枪了！”任凭曾玉春有意无意的挣扎举动，杀手的注意力并没有从威胁显然更大的另外两人之间挪开，枪管却始终不离他的要害左右。秦枫和柳艺馨思考再三，不敢冒险射击，以免曾玉春落得与之同归于尽的结果。

另一边，曾玉春不得不抿紧双唇，把干咳闷在胸腔内，以至于泪花都呛出来了。

秦枫生怕对方随时会对曾玉春不利，也出声企图转移对方的视线：“你也不用废话了。开条件吧。”

“很简单。你们要的是他，我要的是活命。”杀手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数到三，你们把车钥匙留在车上，然后退后五十米，再把武器放下。”

“喂，你能不能换种方式？比如我们把简爱德交给你。”柳艺馨存心表现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

可这回杀手就不那么好说话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一！”

柳艺馨与秦枫相视一眼后，秦枫轻轻摇头，仿佛在劝柳艺馨别轻举妄动。接着，他从身上掏出钥匙，丢到车子的顶部，示意自己已遵照对方的话做。在对方离口的“二”中，他同柳艺馨一路小跑后撤。尽管如此，为防不测发生，秦枫的枪口在运动中也仍旧与之对峙。

“三！”这一句口令无疑是让他们丢掉手中的武器。

五十米的距离对受过特训的他俩而言，绝对有躲开对方冒然袭击的反应时间，因此丢枪的要求，实际上对他们并不苛刻。可曾玉春还在对方手里，解救的成败看的是他。

也在于他。

秦枫和柳艺馨陆续放下自己的随身武器。然而疑心特重的杀手仍不满足，又命他们把武器移开至少两米的距离。待他们照办完毕，曾玉春的身体终于开始从草丛内慢慢挪动，还有躲在他背后的那头困兽。曾玉春的脸色又开始泛白，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僵直无力，目光更是涣散。柳艺馨忍不住暗暗为他担心起来。

可近在咫尺的杀手却不这么看。当他把曾玉春押到驾驶座外侧、松开钳制对方的手臂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的眸里似乎放出了难以形容的异彩，还有莫名的笑色一闪而过。本来已命其开门的杀手突然又开口喝止他，然后从他的手中夺过钥匙，打算自己开启车门。霎时间，曾玉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全然是即将崩溃的前兆。而在杀手看来，这才是他真正绝望的表情。

没招了吧？虽然不知道你会怎么算计我，但你小子终究还是嫩了些。

杀手冷哼一声，为自己多了个心眼庆幸之余，又对曾玉春被自己识破意图的拙劣之举表示出轻蔑不屑。他掌心吐力，枪身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重重砸在曾玉春后脑勺上，随后一把拦住晕阙过去的曾玉春，另一只手端枪指向几乎要箭步冲来的秦枫和柳艺馨：“退下！”

秦枫的眼珠子快要喷出火来。可权衡再三，不得不鼻息粗沉地撤回原位。柳艺馨的手里也拧出了冷汗。

杀手这才用圈抱曾玉春的那只手，伸出钥匙往锁孔里插。他已经事先计算好了，从打开车门到把人质往车内一丢，再到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轿车，最多不会超过七秒钟。除非远处那两人的百米速跑成绩能平了世界纪录，而且必须在两米以内重新拾起他们自己的枪。

但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手仿佛看见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自己。

他确实离胜利仅剩一步。

可进入锁眼的车钥匙彻底改变了所有结局，尤其变得让杀手始料不及。一道蓝紫色的电流如毒蛇出洞，猛地缠上了杀手和他臂弯间的曾玉春。在他痉挛抖动的过程中，秦枫和柳艺馨立即飞奔，像一对鸷鸟掠向轿车。

秦枫更是横甩自己腰间解下的皮带，无比精准地击开杀手持钥匙的右掌；柳艺馨随即贴了过去，凌空飞起双足，分别蹬中对方握枪的左小臂和控制曾玉春的右肩。

天衣无缝的配合，一气呵成的动作。杀手和曾玉春总算脱离接触，前者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后者被秦枫抢先半步纳入怀中，只是依旧陷于昏迷。

剩下清醒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喘息、对视，尽在不言中：这场惊魂之战，终于落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