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怪老头的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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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了同学们不知第几束鲜花、第几次探望后,曾玉春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出院了。他与谢明走下大门台阶。户外,尽是一片灿烂阳光。

煦日的温和很快驱散心底的离愁。尽管包括新婚燕尔的方少坤夫妇在内,大多数同学都陆陆续续都选择离开、启程各地,但眼下还有一场宴席在等着他。

天晴,自在,吃喝玩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曾玉春又恢复了往昔的眉开眼笑:“咱们先说好了,大鱼大肉我可不要,你真要请客的话,最好能来点新鲜的,”

这话当然是对旁边已经从病号服换成西装革履的谢明说的。

“要新鲜还不简单。”谢明带他来到自己的车前,启动引擎,神秘笑道,“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很新鲜的。”

他果然说到做到。当曾玉春跟着来到一家特色餐厅、瞅见菜单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美食时,不但新鲜,而且觉得怪异,甚至有点恐怖和后悔。

但说什么也晚了。当一碟碟形态迥异的菜品端上桌后,已经粗略了解的他非但食欲大减,甚至有反胃的冲动——

炸成金黄色的飞蛾幼虫。

如一缕青丝的“海发菜”。

据说在开普敦很热销的水煮羊头……

更尴尬的是,羊头黑黑的眼洞就像一对鬼眸似地盯着曾玉春看,虽然里面早已没有了神采生机,却足以令普通人毛骨悚然。

“还等什么呀,趁热吃才够新鲜。”谢明似乎不解人意,但又想是有心逗他,连筷子都没拿,就直接用手拾起一条烤蚱蜢往嘴里丢。曾玉春看得目瞪口呆。

嗯,不错。谢明又端起一个蚝壳子,往里面浇了勺子酱汁和芥末后,就把那片足有耳朵大小的仍在微微蠕动的生蚝径直倒进喉咙里。

妈呀,这真是生吞活剥啊。曾玉春已经快要弯下腰干呕了。

他刚要假装喝点苏打水压压惊,服务员又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上桌了:“先生,您的海鲜意面。”

啊,我什么时候点了意面?谢明点的不都是乱七八糟的菜么?

谢谢,放这里吧。谢明温良恭谦地替服务员腾好桌上的空位。那盘意大利空心粉恰巧被搁在曾玉春的跟前。待服务员走后,没等曾玉春开口,谢明倒先发话了:“吃吧。”

“这是你悄悄替我点的?”曾玉春吃惊之余总算想透了。

“那当然了,我用软件下的单。”谢明一脸出其不意的得意洋洋,扬了扬手机,“知道你吃不惯这些。不然你以为呢,这面是白送的啊?”

你这家伙太坏了。曾玉春指着他调笑道,心中却是满满的感谢和温暖。

唉,坏点好啊,有些人就是太追求完美了,才反而迷失了自己。谢明突然后靠椅背,深有感触地仰头长叹。

嘴巴挂满十几条面粉的曾玉春被这几句哲学似的机锋话搞得有点不明所以。

谢明的眼神分明有一丝彷徨、痛苦,还有无奈。

可曾玉春还来不及把面咽下去出声,对方就又说道:“对了‘贱人’,你应该没那么快回去吧。”

“可不是嘛。要不是机票被抢光了,我指不定今晚就能启程回国了。”提到这个,曾玉春忍不住懊丧锁眉。

他自己都觉得诡异,大概是从上次会见索兰特开始,自己一到国外就尽碰上些不如意甚至有危险的破事,避都避不开。如今想想,还是国内安全些,还是先回去呆着吧。

于是他抢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

谢明仿佛了解原委地点点头,语气又泛起几分感伤:“唉……咱这一别,不知何时又会重逢。”

“靠,别说得这么煽情好吗。现在交通这么发达,见个面有什么难的。”曾玉春嘴上这么说,心里何尝不是再起愁绪。谢明如今已是在此地定居,要见他一面就意味着来回两趟国际航班。跨境行程当然不比街坊串门那么随时自在,这点稍有常识的人都懂。

“说到见面,趁现在有空,你要不要来我的工作室?”

“啊,去你工作室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虚此行。”

谢明从事工作的研究所位于新莱岛的东南角,是一栋别具一格的欧式三层建筑,空气清新,风景宜人,浩瀚无垠的海天水色总能给人极大的思索空间和无限的灵感可能。

而走入研究所内,俨然又是另一幅画面。花园别墅倏而不见,长长的回廊陈列着各种稀奇玩意:蜿蜒上翘的猛犸长牙,纹理古朴的乌木残块,锈迹斑斑的青铜器皿,还有一些曾玉春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西。

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切都与谢明所称的考古研究有关。每样物件都承载着外行人无法想象的学术成果和历史价值。与其说现在是后人在瞻仰它们,不如说它们又迎来一批新生的客人。

好你个谢明,你们这里都快赶上博物馆了。曾玉春不完全是附庸风雅,他对某几样古玩奇珍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兴趣。要不是隔着玻璃柜,他恨不得直接将其拿到手里把玩。

“这些不是我的私人物品,所以很抱歉,你只能看看了。”谢明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淘过几件东西。走,我带你上楼。”

两人刚来到旋梯口,研究所的门忽然开了。曾玉春吓了一跳,谢明也有点意外。

按平时这个钟点,除了几名研究员,就连门卫都无法随便进入室内。研究所有专门识别指纹的门禁系统和警报装置。

可当他瞥见一个秃顶老人手夹着西式礼帽、穿着棕色长皮衣,缓缓推门而进后,他脸上的表情即刻像换了副面具似的,笑脸相迎:“宋老师。”

曾玉春也忙点头致意。

秃顶老人或许跟多数年迈的人一样,反应稍微迟钝,表情也僵滞冷漠。他目光转了转,才开口问谢明:“这是你朋友?”

“对,他就是曾玉春,我的大学同学。”

就是?

曾玉春感觉怪怪的。难道谢明之前还向这个看上去也怪怪的老头介绍过自己?否则,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有点突兀呢。

“你跟我叫他宋老师好了。”谢明旋即暗中对旁边的他低语。

怪老头像是故意没听见。他虽不吭声,一双略微浑浊、并不十分发亮的眼睛,却艰难地撑大两边的鱼尾纹,专注地上下打量着曾玉春。

曾玉春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要不是不好驳同学的面子,他恨不得找个理由退出屋子。

“你好,宋老师。”

我就不信主动开口了,你还好意思盯着我看。曾玉春如是想。

可怪老头偏偏又瞧着他一会儿,才又启唇说话:“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

曾玉春笑得很自然……才怪。

拜托,这种台词已经被人说烂了好么。再说我这年龄和你的朋友圈也基本对不上吧。

“谢明。”怪老头把视线转回自己的学生身上,“你去我三楼的办公室,把桌上的那个盒子拿来。”

谢明没有问为什么,立刻毕恭毕敬地应声上楼了。

一瞬间,曾玉春似乎想通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这个被称为宋老师的怪老头,莫非就是谢明的准岳父?至少从谢明的表现来看,他对待怪老头的态度绝不仅仅是出自学术地位上的尊敬,倒更有几分孝敬家中长辈的意味在里头。

坐吧。宋老师招呼他到会客厅的沙发坐下,自己却仍站着。待谢明蹭蹭地走过来、将一个青花纹理的硬木盒子交到其手里时,宋老师才重新发话了:“你初次拜访,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这……曾玉春愣住了,和同样发蒙的谢明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怪老头居然这么客气。

他开始为刚刚一些失礼的想法自觉形秽了。

“这不太好吧,我是晚辈,按道理应该是我给您带礼物……怎么还好意思拿您的东西呢?”

任凭他喃喃说了一堆客套话,怪老头却依旧是充耳不闻视如不见,把盒子轻轻往曾玉春跟前的茶几一放,旋即也在沙发坐下来,语气不容回绝:“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自行处理。”

话外之意,他送出去的东西断无被退回去的可能。

曾玉春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头既不凶悍话也不多,但骨子里却有一股谁都难以违抗的犟劲,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说出的话,绝无更改,与辈分地位什么的无关。

要想与怪老头合得来,自然也需要遵从他的意思,没有其他捷径。这便难怪了。曾玉春忽而理解,为什么谢明对怪老头会是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他本不是那种人,应该是受过不少影响吧。

谢明吃饭时掩藏在眸底的悲哀眼神一闪而逝。曾玉春不忍再细想下去。虽然谢明实现他自己最初的志愿,但这些年究竟过得快不快活,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果然,不等曾玉春开口,谢明就先当起怪老头的说客:“宋老师也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话已至此,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三人又唠了一会儿家常与工作。直到黄昏临近,曾玉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告辞,因而在谢明的相送下离开研究所,上了对方的车。

他就是你未来的丈人吧。眼见谢明没有马上发动轿车的意思,曾玉春知道他有话要说。

你都知道了?对方面容微惊。

这有什么猜不到的。你对他那么恭敬,完全超出工作的范围,我就在想啊,他肯定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再加上你之前的话,推理都能推出来呀。曾玉春忍不住为自己的小机智沾沾自喜。

谁料谢明再无反应。他缓缓转回头去,幽幽一叹。

怎么啦。曾玉春突然感觉他比最近的自己还要多愁善感。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算了,没什么。”谢明视线略低,瞟见曾玉春怀里的盒子,“你就不打开看看,盒子里装着什么?我也挺好奇,他究竟送了什么东西给你。”

哦。曾玉春依言推开上面的搭扣,揭起盒盖。

手表?

一只风格古典、做工精致的劳力士手表静静躺在盒子内。

从旁边谢明满眼诧异的表情中,曾玉春不难想象,它纵使没有价值连城,也肯定是不可多得的藏品。

怪老头,居然赠送我一只古董级的名表?!

曾玉春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无功还不受禄呢。自己何德何能,竟可以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一念至此,他立即准备打开车门,回研究所物归原主。

等等。谢明忙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去啊?

还表啊,这么重的礼,你叫我怎么收得下。曾玉春一脸理所应当。你也真是的,干嘛不拦着他?

谢明无奈地摇头晃脑。他的脾气我比你清楚,如果你硬要塞还给他,我能保证,这只表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海底,别人也休想得到。

曾玉春挠头叹气。果然和自己猜得**不离十。果然是个怪老头。

谢明两眼却禁不住流露艳羡的光。从上面的铭文来看,这只劳力士起码有八十年的历史,虽然工艺算不上顶级,可胜在历史底蕴,同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最关键的是——

他把手机屏幕里的时间和钟表上一比对,毫秒不差。要知道,这可是爷爷辈的老手表了。

曾玉春看得难以置信,恍如做梦。

直到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开始整理携带的行李、准备明日登机时,头脑依旧像在做梦一样。照理说,自己以前戴的那块表在前晚的马路追逐战中宣告报废,所以这只劳力士无疑是场及时雨,价格与品位也绝对能让人满意。

然而一个初次谋面的老人,平白无故地,就把这么名贵的古董手表赠予自己,未免出手太阔绰了吧。换做是自己,绝对不可能干出这么慷慨的事情来。

曾玉春叹了口气,环顾着空空荡荡的套房,忽然觉得少了什么,连心也变得一片虚无。

对哦,秦枫和柳艺馨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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