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记 砚耕斋主:观花记(4)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她有无力地文咅说,“莫说笑话……莫……”她拄着打狗棍,一歪一倒地走去了。我只要听到哪个娃娃,心满意足的哈哈笑声,简直想走过去给他一个耳光。

我发现,石头和我一样,也尽量避开和狗屎王二一打照面。就是碰到了,他总是用那么忧郁的眼神,望着珣屎王二那弯曲的背影,那蓬乱的灰色的头发,那么木然地望着这个世界的眼睹……他和我一样,非常讨厌别的娃娃奚落狗屎王二,甚至表示愤怒:“我揍你!你再敢欺负人。”

我知逍,在他和我的幼弱的心灵上,带来多么剧烈的震动,受到多么巨大的创伤呀。我们并不想去寄人,却由于偶然的过失,谀狗屎王二落进了悲惨的命运。她是欺骗了別人,可是她不也正受着整个世界不公正的待遇和欺凌吗?那些受她欺骗的老大娘们是受她愚弄了,可是她不也是正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愚弄吗?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我小小的年纪又弄不明白,‘我长久地为此而苦恼。

过不多久,狗屎王二不觅了。她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慢慢地再也没有人提到她,她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象一片祜黄的秋叶坠入了秋雨的泥泞中去一样。

可是她那拄着打狗棍,挎起讨饭篮,一歪一倒走去的背影,却常常在我的跟前晃来晃去,三十几年了。

砚耕斋主摆完了他的《观花记》,我们也不絮沉默了一阵。好似我们现在还看到狗屎王二拄着一条打狗棍,挎起讨饭篮,一歪―倒地从我们的巷口走过去的背影。这样的可怜人,我们每夭都在街头巷尾碰到。可是过不多久,这一个老太婆的#影洁失了,新的老太婆的同样的背影,又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可怜。”巴陵野老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会长略眉山人好象也为这样的可怜人感动了,可基他评论起现耕斋主来,看起来他是想转缓一下大象的心情,他说:“可惜你摆的这个龙门阵太短了,今晚上没有尽兴。”别的冷板凳会的会员也附和。”是呀,是摆得短了一点。”但是砚耕斋主却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足为他少年时代的孟浪行为伤害一个无辜的老太婆难过呢,还是为自己只能摆这么一个短龙门阵而惭愧?他低着头,看来不能指望他再讲什么,大家准备散去了。忽然,野狐禅师却开了腔:

“我来帮助砚耕斋主再摆一个龙门阵吧。上一因我摆了《禁烟记》,你们说我摆的太‘水’了,我也皁想等大家摆过一轮之后,‘再摆一个,以作补偿。今夭正好还有时间,我就提前补摆吧。我摆的这个龙门阵的名字叫……”

“慢点,慢点。”三家村夫打断野狐禅师的话头说,“会有会规,你没有新拈着阄,凭什么摆?况且也应该先听一听会长的号令嘛,峨眉山人说。”野狐禅师的肚皮里的龙门阵多,不叫他摆,他会胀死的,胀死了到阎王殿去报到,还不好交帐呢。阎王殿里恐怕也找不到一个被龙门阵胀死了的胀死皐吧。込是让他摆…,怎么样?”

大家没有说什么,野狐禅师便认定是大家駄许了,于是摆了起来。

我只摆一个短的龙门阵吧。砚耕斋主刚才摆的是关于一个

女人的悲惨道遇,我也来摆一个女人的悲惨遭遇吧。在我们这个礼教之邦,泱泱大国里,女人所背负的屈辱和痛苦,比男人多得多,吃人的礼教吃得暈多的便是女人。生而为女人,吃苦最多,如果女人生下的还是女人,她就该受双倍的苦,受男人的虐待和歧视,也受女人的虐待和歧视。而且……

里?狐禅师的话被山城走卒打断了:“你真是一个野狐禅师,‘摆起龙门阵来,无边无呩,叫人摸不着头脑。你摆龙门阵就开门见山地摆起来,何必为女入打抱不平,便说出这么一大篇大人的道理来?我们会规是不谈大人之言嘛。”

“啥,我这不是已经摆起来了吗?这就是正文呀。”野狐禅师为自己辩解,

“你不要三莹五帝,东洋酋洋地扯得太宽,也少发些大人们昕了不高兴的宏论,你就原原本本摆故事吧。"会长峨眉山人也索知野狐禅师的“野性”,及时给他作了必要的指示。

“好,好,我尽簠简单地说个大概罢了。”野狐禅师收住了自己的象野马般的舌头,继续摆起来:

我摆的这个龙门阵,要给它取个名字,可以叫做《生儿记夂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年夏天,我回到我的老家去,享受儿天田园之乐。我们那乡下的风俗是,每天傍晚的时候,大家从&:里回来,女人们回屋里做夜饭还没有做好,男人们便自由自在地集合到村子外边的土地庙来消闲。这种土地庙很小,总是修在村外的大路边。五六尺高,九尺见方的一个小小的石屋,里边供着和善的土地公土地婆,他们的任务就是沟在石头门枋上的石对联上说的“佑四境平安,保一方清泰”。逢年过节,不论贫富,每家都要来给两位老人家上供,如果没有冷刀头肉,总要送—碗冷豆腐。在这土地菩萨的石头公馆的外边,除了必不可少的一棵大黄桷树外,一定有几条石条凳子。供大家歇凉,冲壳子。假如说这不叫一个重大发明的话,总可算乡下人的一种创造。有了土地庙这样一个地方,便成为村子里男人们议事的地方,歇凉的地方,交换各种传说的地方。而且无论贵贱都可以到这里来坐一坐,并且似乎都要按辈分的大小让坐。那种在树下习习的凉风巾乘凉,大家无拘无朿地摆些没经没传的龙门阵,彼此交换着抽叶子烟或水烟,真有点中国的古诃或者西洋的牧瞅的味道。而旦这时的确在太路上有牧童荦着牛慢腾腾地走来,在小溪边或水塘边有牧童牵着牛在饮水,牧歌就常常从那里,在那靠山的太阳的金光下响了起来,叫人听来陶醉。

照规矩大家一定要在这里歇凉抽烟和摆谈,直到天黑,家里女人已经派孩子来叫“大人”回家吃夜饭来了,大家才慢慢散去。这样的淳朴生活过他几夫,的确可以把我们从城市带去的俗气和恶气,冼涤干净。我呢,你到底要摆多久才进入正文?我们不是来听你描写世外桃源的生活的,我们要听的楚龙门阵,野狐禅公,我们要龙门阵1”三家村夫几乎难以忍耐地打断了野狐禅师的野狐禅。

“稍安勿矂,稍安勿躁:”野狐禅师并不生气地安抚大家,“。”面真的是正文了。”于是他继续摆下去。

我回到我的老家,当天傍晚,就到土地庙去享受请福。大家对于我的0家,自然是表示欢迎,因为他们说他们在乡下孤陋募闻,很想听我摆些城里边的龙门阵。摆龙门阵是我的一种享受,我欣然同意,随便拈几件趣闻轶事,加油加醋,便摆得叫他们眉开眼笑,认力我这个乡下人进了城,果然也沾了城里人的不少聪明,在乡下简直可以算做圣人了。

我正摆得得意,天已经黑尽,那些大娃细囡来说他们的“大人”0家吃夜饭来了。我也准备收场,忽然从衬外的龙水沟方向传来几声特别的叫声:

“大毛儿,回来呀,大毛儿,回来呀,”这声咅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叫得那么凄惨,叫人听了毛骨悚然。特別是我一想到这声音是从龙水沟的乱葬坟场里传来的,更是感到恐怖。从小我就知道那里是鬼魂出没的地方,有很多可怕的传说,夭还没有黑,从那山谷里传来呼呼的山风,鬼气森森,连向那个方向望一眼都感到恐怖,谁还敢在这天黑尽的时候,到那里去游荡,并且大声叫喊呢?

“大毛几,回来,大毛儿,回来呀……”又传来凄惨的叫声。忽然有一个微弱的火光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再亮了一下,就象鬼火在亮。这更增加了恐怖感。

可是我望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似乎没有一点恐怖的感觉,只是洱默不语。我问:

“这是什么声苷?是哪个在叫,千什么?”我家的亲房大伯叹了一口气说。”这又是她在喊魂哟:“哪个她?”我问。

大伯说彳你不哓得大朝门哮子里的那个么娘?这就是她。”哦,幺娘1我出门几十年了,别的许多人,哪怕论起来多亲的,大半都记不起来了。惟独这位幺娘,我却没有忘记。一提起她,马上勾起我的童年生活。多么有趣,多么有色彩的童年生活6

我至今记得这位幺娘嫁给大朝门幺叔家的情景,那些坐花轿来,拜堂,入洞房,揭盖头,吃交杯酒的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叫我难以忘记的是,我和几个小伙伴,跟着大家涌进洞房。当幺叔揭去这位幺娘的红盖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年岁才不过十六七岁长得特别标致的姑娘,羞羞答答地埋着头,却又偶尔歪着头用跟睹觑看幺叔和我们这些娃儿,认识她的新世界。我看她好年轻呀,最多有我家姐姐那么大。在吃交杯酒的时侯,她就是不肯照我们乡下的规矩,把手竭起酒杯,娈进幺叔的手臂里去,和么叔两个对着吃酒。然而这个礼节是表示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重要礼节,万不能省的。于是大家笑着闹着,把他们俩挤到一起,纠正他们的姿势,到底喝了交杯酒。可是这位小幺娘不会喝酒,不能一饮而尽,还剩了小半杯酒。这时,我家的大伯娘抓住我,推到幺娘怀里去,对我说:

“二娃子,”请不要笑,我们乡下的娃儿就是这么个叫法,“你替幺娘把这杯酒喝了,么娘明年就生下你这么一个胖娃儿。”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小半杯酒巳经倒进我的嘴巴里去了0那酒实在不好喝,从嘴一直辣到心口。但是我是男子汉,在这种场合不能哭,甚至还笑起来。这就给婚礼带来极大的喜庆,预示着这位小幺娘明年就会生下一个胖男娃娃了。(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我建的城都变成了大佬 [综港剧]沉醉不知归路 江湖遍地是土豪 都市超级医仙 从零开始的次元魔女 苗疆蛊事 [重生]活该你倒霉 长夜余火 无上神帝 鉴宝神医
相关推荐:霍格沃兹爆恐分子的综漫日常寒号鸟银民公敌诡秘:从阅读者开始无限穿越美食世界妙手天医我真的是在正经除魔啊诸天废土挖掘游戏废土特产供应商直播:我的废土悠闲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