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婉跟着彩女出了门，就瞧见隔壁的几间屋子门前，已经站了一排女工，望春姑姑手里提着一个箩筐，挨个给女工们分发食物，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大概就是个窝头。

发到李婉婉的时候，望春姑姑忽然端出了一碟烧麦来说道：“季姑姑说了，夫人是大家小姐，又是王家的当家主母，吃不惯粗粮，故特地叫人做了盘烧麦，您且慢用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婉婉拒绝了和望春姑姑学习酿醋的原因，李婉婉总觉得望春姑姑说这话的时候，是话里带刺的。

而且她这话一说出口，周边那些津津有味儿地啃着窝窝头的人都别过头来看着她，弄得她好生尴尬，脸羞得通红。

碰都没碰那烧麦，随手从望春姑姑的箩筐里拿出一个窝头说道：“我是来做学徒的，不是来当夫人的，以后不需要给我搞特权。”

说完，便直接在窝头上咬了一口，吭哧吭哧地嚼了起来，窝头并不像李婉婉从前在家里吃的那般，是用面粉加上少量磨得细细的玉米粉，添加细砂糖和蜂蜜还有果脯的那种餐后茶果，而是用高粱和荞麦粉混制而成，口感粗糙，与李婉婉而言根本很难入口。

可她却硬生生地当着望春姑姑的面，几口就吃完了。因为她心里知道，这个女人和季姑姑一样，都在时时刻刻准备看她的笑话，而她，绝对不能被人看扁了！

望春姑姑显然对于李婉婉的表现也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开口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原话回复季姑姑吧，夫人慢用。”

望春姑姑一走，彩女便立时送了小半块窝头过来说道：“婉婉，这个窝头好吃吧？再给你半块？”

“好吃？”

李婉婉一脸的不敢相信，若不是瞧着彩女的表情是那般真诚，她都有点怀疑这孩子是在嘲笑她了。

彩女却立时点了点头道：“嗯，我家是晋北的，第一次进醋坊，吃到这个夜点的时候，简直都快哭了，因为在我的家乡，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这么实诚，这么软的干粮。而在醋坊，却是只要我能勤勤恳恳地工作，就每天都能吃得到呢。”

李婉婉一听这话，立时又朝前面的几个女工看去，见大家每个都吃的津津有味儿的，她的心里忽然一梗，下意识地问道：“来醋坊做工的，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大部分都是吧。”

彩女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如今世道不大好，其实也并非所有穷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像我一样找到一份工来做，大部分女娃，有点姿色的，不是被嫁给有钱人家当了小老婆或者童养媳，就是被卖到有钱人家做了丫鬟。像我这样长相平庸的女娃，多半也是换到别人家里，给哥哥或者弟弟换个婆娘回来，总归是没了自由身。

所以我特别感谢美醯居，感谢老爷，每年都会到我们晋北去选工，虽然能入选的人不多，但是如今这世道，能过去招工就已经不错了。”

彩女说到这儿，瞧见身边的人都走了，便忙拉着李婉婉说道：“开工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