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在小红门等了一整天，太阳都落山了，都不见春花出现，他看着紧闭的小门，心头有些不祥的预感。
春花这六年来日日与他相见，就算是鹅毛大雪，也不曾间歇。
莫非她病了？
李子心急，攀着墙就翻了进去。偷摸顺着路走，看见了春花的房间，他低头拿起一块石子，碰上去，碰到了窗户。
无人回应。
他小声喊到：“姐，是我，李子呀。”
开窗的是个小丫头。
“你是谁？”
她年纪不大，七八岁。
“我找春花，小妹妹，可以帮我喊她吗？”
“春花？春花姐姐不是嫁了人了吗？”丫头这话一出，李子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嫁人了？”他大喊起来，吓得那小丫头抖了一下。
“我……我也是听人说啊，她今儿去王员外家里了……”小丫头战战兢兢，“姐姐们都说这是被桂妈妈卖了……”
他就知道，那阴阳怪气的老鸨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子转身急奔，一路跑到了西边的大宅子前。
这户人家姓王，是当地的大户，王员外已经五十七八了还有这等邪念，不愧他那老淫虫之名。
他见门前宾客如流水，便悄悄地走到了偏门处，奋力一跃，爬上墙头。见下面没有巡逻的人，就赶紧跳下。
没走两步，就看见个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男人。
他穿戴贵气，却如猪猡般挖鼻抠眼，很是恶心。见他身边没有小厮相伴，李子上前将他打晕拖到柴房，换上这一身林罗绸缎，也幸亏他长相端正，又念了些书，颇有些气质，滚进宾客中也无人生疑。
他借着这身皮，在院子里东奔西走，此时，场面忽然安静许多，正院里的大台子上走上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她身姿妖娆，面覆薄纱，站定低头行礼道：“各位……各位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这声音……他若没听错，是春花啊！
有小厮端上凳子，让她坐下，她便开始表演琴曲。琴声悠扬动耳，人人陶醉其中。一曲终了，坐在台下的王员外起身鼓掌，人们都纷纷叫好，头一回见这场面的春花，羞得低下了头。
她下场后往后院走去，而那王员外也亦步亦随地跟上。见此，李子赶紧追了上去，却在人群推搡中被阻拦。
他心急如焚，推开那些碍事之人，匆匆往里走去，拱门处有人看守，他只能不动声色地绕开后，利落地翻进这幽静小院。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哭喊声。
“不要过来！救命啊！桂妈妈……”
他一听，怒火中烧，快步跑到门口，推开那没有掩好的房门，看见了令他想要杀人的场面。
“你是谁？！竟敢闯进来？！”
“去死吧，禽/兽！”他随手拿起床边的木凳，直接砸向那混蛋的头，王员外呜咽一声就摔倒在地，嘴里一直念：“你个王八羔子，老子一定要告官……”
“李子！”春花也不顾自己现在是未着半缕衣裳，见他过来，立刻就抱住了他，“他……他……”
“不要怕。”他捡起床上的衣服给她裹上，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她只是有惊无险。
“我们走。”
“嗯……”春花搂住他的脖子，李子一把横抱起这娇弱的美人，走时还不忘抬脚踢了那猪猡一下。
“混账！她是用钱买的十三姨太！你敢带她走，我就告你拐带良家妇女！”王员外人仗财势，心里没有半点儿王法，如此叫嚣道，“春花姑娘，你可想清楚，跟着我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今日要是跟了他，我保证你立刻守寡！”
春花不敢再看那人一眼，眼泪婆娑地靠在李子怀里。
“姐，你要跟我走吗？”他低头去看她含泪的眼眸，春花凝视他许久，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跟你。”
“好。”李子说罢，再是一脚踹猪头，让他昏了过去，两人便借着月色跑到了墙边。李子干过一次打人夺衣的事情，这下也是轻车熟路，敲晕个小厮，让春花换了打扮，两人便故作镇定地走出了王家。
刚一离开，李子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路快走，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前头出现个无人的小屋。屋子有些破旧，但可遮风避雨。他们回头一望，城中灯火已是千里之外的远景，此刻可以稍事休息了。
走进屋子，两人瘫坐下来，春花的手还有些颤抖，想到刚才的事情，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桂妈妈说……说颖儿姐姐身子不适，需要有人顶替去给王家……给他们表演一段儿……我想着……姐姐平日里待我是好的……我……我得帮帮忙……”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从没想过，桂妈妈会这样对她。
一直以来，名义上作为干女儿被养大的春花根本不知道，桂妈妈一直都在暗中联系买家。
只因为春花生得实在太美了。她的父亲，就是那个薄命的富商，是个年少有成的翩翩公子，而母亲又是名满京城的绝色花魁。两人相恋所得的掌中明珠，一年比一年出落得美艳，对于桂妈妈来说，单纯把她做女儿嫁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不哭了。”他心疼地为她拂去泪珠，春花抬眼看他，那副美人垂泪惹人怜的模样，令他有些恍惚，情难自禁地凑近，吻了她的唇。
他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立刻抬起头，连连道歉：“姐……对不起，我不是……对不起……”
“你不是什么？”春花倒是没什么慌张，反而是自己凑了过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感受到她温热的手心，他想起那日，两人初见时，她与他拉勾的场景。
他想，他应是自那时起，就已爱上了这个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
“春花。”他罕见地喊了她的名字，“我……我喜欢你。”
春花听了，浅浅一笑：“怎么如此凑巧？”
“嗯？”
“我也喜欢你。”她说罢，向他献上一吻。
李子伸手抱住了她，两人热烈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在杂乱的草堆上互相取暖，十指紧扣。
春花静静躺在他怀里，听到他有些低哑的声音。
“弄疼你了吗？”
“没事。”她闭上眼睛，握紧了他的手，嘴角含着甜意，“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欢喜。”
无论是好的，坏的。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意。
相依，前途不明。窗外，月色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