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

邢修远双手抱拳，身躯微曲，头低着。

坐在金光闪闪威风凛凛龙椅上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小李子小心翼翼揣摩了同样神色不明，眼里没有任何波澜的父子，头低下去。

邢修远本在府里陪秦风铃走路，突然接到宫里的急招。进来却没有任何的事。

皇上终于抬起他尊贵的头，眼睛扫了眼底下的儿子“你好大的胆子，把朕的话都当什么了。若为了一个女人连家国都不要了，朕不介意就此解决她了。”

邢修远抬起头，对上同自己眼眸极其神色的人，嘴角上扬“儿臣说过谁也不能动她，父皇不要忘了，锦衣卫……”

“好呀！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以前倒是小看你了。竟然会威胁朕。”当日他把锦衣卫交给邢修远，一来是为了让孙戴两家放松警惕，也就是皇后同皇贵妃那边。不再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让他们把目光都转移到邢修远的身上，等时机成熟了他再把一切收回来，不错他就是把这个儿子当成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当成利刃的儿子。

但未曾想到，这个儿子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样平庸无能。他交出去的锦衣卫，如今回到他手上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只会精忠他一人的锦衣卫。而原来很多锦衣卫的人凭空消失了，无论他花费多少的人和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像世间从来不曾有过这个人。这些都是他的无数精血才有的，如今什么都没了。

如今的锦衣卫还是锦衣卫，那怕他吩咐他们办事，但是到手的消息他无法辨认真假。真的倒好，若是假的，他的一切都握在邢修远的手里。自己不过是被他摆布的人，他才是皇帝，不是邢修远。

而做这一切，能够下手的人，无非就是曾经接管过的人。就是他的好儿子。

邢修远不卑不亢地站着，没有因为皇上的话感到一丝惶恐，或是不安，他的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儿臣怎敢同父皇相比，至少儿臣的眼里只有皇妃。而父皇不过是个杀兄杀父，夺嫂的人……”

“啪！”

“混账东西。”

李公公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石板。不由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不然只怕明日这大殿的血，如同一条川流不息的血河，而那尸体将会是尸山。

这些皇宫秘史，他肚子里装了几个大缸都装不下。别说提起来，就算听到了都害怕牵扯到自己，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忠心耿耿，只怕坟头草都有一个人这么高，或许连一个坟头都没有，只是往乱葬岗一丢。山中野兽啃食，三魂七魄骨头都没有。

毕竟当年还知道这些事的人没有几个了，就连前不久的知情人孙尚书，不也是被腿上断头台了。他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只希望安安稳稳度完此生足矣。

恨不得手上有一枚针，把邢修远的嘴缝起来。

他最害怕的就是眼前这个平时一声不吭，但是一出声必然是大事的三皇子。每次听到是他来觐见，他都把平时舍不得吃救命的丹药，吃了好几颗。

皇上顺手扔出去地石砚没有任何偏差，刚好重重砸在他的额头，顿时红肿起来，红艳艳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本来就狰狞难看的脸颊，变得可怕的可怕和丑陋，整个人如同冰霜。

“他不过是养了你三年而已，你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你要记住那怕你再恨朕、再厌恶，血是跟朕是一样的。你是朕的儿子。不是他的，就算你再敬重他，也只能在他的忌日替他上一柱香而已。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世道轮回。他就算不敢愿，又如何，也只能同阎罗王诉说。”看着桀骜不驯，身上隐隐还藏着那人身影的邢修远，讽刺地笑了声“若今日坐在这的人不是朕，就你只怕早就碎尸万段了，他的心肠比朕的还要狠。”

他是做了天理不容的事，那又如何，只要这天下一日还是他的，谁也不许说他的不是，那怕那人是他的儿子，也不容许。就算是史官也只能按着他编排好的词写，除非他不要命了。当日未曾有人敢反驳他，今日也不许。

邢修远笑了笑，突然死死凝视着座上的人“如今这天下是你的，自然一切都是由你说了算。若当年真的如此，我也认了，至少死前还是有父之人。若有得选，我宁愿生我的那人不是你。”至少那时他是真的感受到过。

这天下他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在他的眼里这位心里满怀天下的父皇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了坐上这位置，可以六亲不认。但对一个保家卫国，为了大雍国出生入死的将军也如此，他如今都不知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个人了。

“大胆！”皇帝气得眉毛竖立起来，如同一头正在发怒的雄狮“看来朕对你太容忍了，让你忘了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也不过是个表面之徒。而他也不过是个霸着嫡子之位，他哪里比朕好了。你信不信朕今日就能让你人头落地，追随他去。”

邢修远望着上面的人没有再说话，他信。一个连父兄都能残忍杀害的人，自己不过是他无足轻重地一个儿子。死了有什么大不了，还有无数的儿子等着他看到。

“来人把三皇子压下天牢，不许求情。若求情与其同罪。即刻起三皇子府的人不需任何人出府，若是硬闯杀无赦。”今日他就让那些认为他已经老到不会发怒的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