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仔细望闻问切，摇头道：“毒性大势已去，余孽作祟而已。加之你前几日摔倒，断骨插胸，经脉受损，淤血阻滞，自会如此！不过无碍，老夫继续为你开药，假以时日应该能调理过来。”

“‘千日散’真的解了？”

怪老头白了一眼，自负的说：“当然！”

鬼小花目露期许之光，追问：“那接骨呢？你说过可以的，要怎么做？”

怪老头微怔，隐隐点头道：“这段时间你只能静养，的确适合接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得先准备接骨的材料。”

“需要什么？”栖栖站在床边，急切的说：“老先生尽管吩咐，栖栖一定替小姐都备好。”

“乾坤互济，离坎相接。以骨，换骨。”

鬼小花一脸迷茫，不知所云。

“女为阴，男为阳，你断掉的左手掌骨，只能削男子的右手掌骨来接。其余断骨，亦遵此理。”

栖栖吓得掩袖一呼：“那岂不是又害一人半死不活？”

“万物枯荣，皆有定律，欲涅槃重生，自需付出代价。”怪老头收拾药箱，起身告辞：“姑娘若能备好材料，老夫随时可以为你接骨。”

小花闭目，轻声一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服下解药……”

“姑娘珍重！”怪老头欠身而退。

栖栖送客归来，眼眶红润，她守在床边，愁眉反问：“小姐，眼下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我好了，他人又怎么办？再害一人么？”鬼小花嗤笑：“什么阴阳相济，简直胡扯！根本诱人永堕苦厄，一世挣扎。”

栖栖突然蹲下，紧握小花之手，颤声道：“我刚才问过怪老头是不是一定要活人，他说若是新丧，或许可以一试。要不……我们去找老爷多要些银子，然后雇人……”

“钱多就可以胡作非为？穷人就活该丧命么？”

栖栖一时语塞。

鬼小花沉下脸，继续说道：“万景炀把我害成这样，我若求自救，大可再擒了他，让他也尝尝断骨的滋味。可是真若如此，将来他的孩子，烟儿又如何去教？教她替父寻仇，与我作对么？”

栖栖更觉羞愧，无言以对。

“栖栖，别乱来，否则休怪我辜负你一番好意。”鬼小花翻手轻按栖栖，噙泪沉吟：“没事，怪老头说了，能帮我调好身子，能吃能喝，能走能跟……能远远看着他……够了。”

栖栖感动落泪，沉默守候，直到夜深，人睡，她才悄然离开念浅阁，一路徘徊，终溜到落羽堂东侧的一扇偏门外。

两拍，三叩，反复两遍。

门内传来一叩回应。

栖栖微愣，迟疑片刻，转身欲走，偏门却开了一条门缝，顺德在门口轻唤：“姐，是你吗？”

“没事，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正好找你有事，进来说话。”

顺德谨慎的将栖栖引入自己屋内，主动解释：“大少爷还在山场，他让我先回来找你们，没想到你竟先来了。”

“怎么？有事？”栖栖莫名紧张起来。

“嗯，是出了点状况。”顺德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三言两语将万家暗中资助龙门兵变的秘密告诉了栖栖，并声称龙门那边传来消息，朝廷已派兵围剿。

栖栖惊得脸色煞白，连声反问：“谋反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大少爷怎会这么糊涂？”

“当家的是老爷，大少爷只是听令行事而已。好在他办事素来谨慎，坚持现金押付，且亲力亲为，过往痕迹皆抹得干干净净。所以姐姐也不必过于担心，此番虽有风险，倒也未必万劫不复。”

栖栖隐隐点头之际，却听顺德继续说道：“不过保险起见，大少爷还是打算让你带二小姐先出去避避，毕竟老爷刚认下她，外人大多不知，若真闹起来，也好开脱。”

“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栖栖嘴上答应，目光却不舍的挂着弟弟。

顺德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粉末，递给栖栖：“姐，这是特制的迷魂香，无色无味，明天你放心混进汤药里喂给二小姐服下，然后带她去码头，到时候自有人送你们南下避险。”

“你们呢？不走真的没事吗？”

“大少爷留，顺德留，大少爷若出事……”顺德一脸坚毅，握着栖栖的手说：“二小姐就拜托给姐姐了。”

栖栖含泪点头：“请转告大少爷，木西定会像护你一般去保护二小姐，以此回报他对我们的救命之恩。”

姐弟两伤感话别，谁也没有注意到西窗下有个鬼祟的人影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