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鬼小花惊声一呼。

怪老头撇嘴，哼了一声：“也就是遇上我，要是换个人，保证不是医了瘟疫，掉了孩儿，就是失心疯没治好，倒逼疯了大夫，再要不就是两条人命一起丢！”

“怪老头，说清楚，烟儿好了么？她真有了身孕？”

怪老头不理她，只是砸吧砸吧了嘴。

鬼小花赶紧斟茶，低头认错：“我不对，不该打你，好了吧？快说，烟儿到底现在怎样？”

怪老头心满意足的一饮而尽，抹抹胡须，得意的说：“老夫出手，岂有治不好之理？不过……她底子实在太弱，若此时再滑个胎，气血大损，小命恐怕难保了。”

“那要如何才能保胎？”

“卧床是必须，药补也不可少，但切勿受气，平心静养才是关键。”

鬼小花隐隐点头，转身欲探北堂烟，却被怪老头又强拉着手腕把了脉。

怪老头沉沉一叹，默默收拾满桌乱弃的银针，摇头道：“我会尽快配出解药送过来，在此之前，你先用鹤顶丹珠压制一下吧。”

鬼小花目送怪老头离开，独自慢步回房，只见桌上果然还剩着两颗鹤顶丹珠。她瘸着半身挪到桌边，服下一株。

有丫鬟名曰栖栖，机灵的转了下眼睛珠子，赶紧上前搀扶，这回鬼小花没有拒之，因为她也累了，实在想找个搭手。栖栖又拿出盒子将剩下一株药材收好，当着主子的面将之藏在桌下的暗盒里。

时下，北堂烟醒了，侧目瞪着鬼小花，跃跃欲起。

鬼小花在栖栖的搀扶下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她握住北堂烟的拳头，面容淡定，细声道：“烟儿，我好累，我知道你也很累，不如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坐会儿，好吗？”

北堂烟果然平复很多，呆望床顶。

鬼小花轻轻摩挲其手，语气风轻云淡，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烟儿，我快死了，中了‘千日散’的剧毒，据说会周身断骨，恶臭而亡，所以你不杀我，我也会死得很难堪……”

北堂烟蹙眉，回望小花，见她半个身子比上次凹得更深，勉强信了。

“我爱那个人，那个人却不愿再爱我，但是明知不爱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继续爱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鬼小花再次握紧北堂烟软若无骨的右手，小心的试探道：“你也是，对吗？”

北堂烟的眼角淌下一滴晶莹的眼泪。

“所以，孩子既然来了，就留着吧，权当为了自己，或是班主投胎转世，想与你续未尽之缘……”

北堂烟瞠目，又慢慢合眼，抿着嘴，沉默良久，终究微微颔首。

鬼小花长长一舒，倚在床栏边，亦闭上双眼，轻声呢喃：“我会帮你的，一定拼死保下这个孩子……”

北堂烟忽然反握住鬼小花的手。

“好久没唱曲了，突然好怀念那段梨园时光，虽是有虑，倒也无忧……徒儿哼一个吧，师父莫笑……”鬼小花闭嘴轻哼，北堂烟曾经教过她的曲子，一首接一首，悠然荡开。

北堂烟泪流满面，听到最后竟也跟着哼了几声，其音苦涩，但音准依旧。

“好听，跟我当初在小院里偷听的一样……”鬼小花睁眼叹道。

北堂烟侧身，双手紧握小花，眼中又泛起初闻小花赞扬时的神采，惊喜而又不敢相信。

“真的好听，不信你问她们。”

栖栖懂事点头，如小鸡啄米。

北堂烟释然一笑，鬼小花亦勾起嘴角，愉悦升腾，欢情满屋。

第二天，全叔又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郎中。他求小花再施一遍针法，好让郎中效之，为府中更多染疫者调理。鬼小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同日，怪老头亲自送来解药，但也明确告之小花，试验品，不一定有效。鬼小花也没多想，一口服下。

次日，适逢端午，万府给各房分发了艾叶，菖蒲与粽叶。丫鬟们包好粽子，鬼小花亲手喂给北堂烟，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却闻院外传来一阵阵喘到齁的躁咳声。

栖栖赶紧临窗瞄了一眼，跑回小花身边，怯生禀告：“四爷和二夫人来了。”

鬼小花垂目，略思，搭着栖栖之手起身迎了出去。她刚掀帘而出，只与赵氏对上一眼，没想到对方竟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求二姑娘好心，再帮吾儿找株神药吧！”

“娘！你做什么跪她？咳咳咳，她……咳咳，她算老几！”

若不是声音没变，鬼小花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如干柴，脸白如蜡，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男人会是万景逸！

“贱人，我问你，李羽在哪？”那人一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