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别听他胡说！”鬼小花摇着北堂烟，却被她甩开，狠狠瞪了一眼。

“烟儿，过来，先帮我松绑。”

“烟儿，别去，他在骗你！”鬼小花单展右臂，横在万景炀与北堂烟中间，愁眉反问：“你忘了他之前把我丢在戏班，是如何控制我的吗？你再看看我的左手，也是他害的，他真是个大坏蛋！”

北堂烟顿在原地，眉头紧皱，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隔着小花自然下垂的手臂望向万景炀，发现那人似要癫痫一般，手脚开始抽搐。北堂烟推开小花，疾步奔回床边，胡乱拔着银针，将之搂在怀里。时下，她咳，他也咳，活脱一对苦命鸳鸯！

鬼小花看不下去，拾起墙边的长剑，直指万景炀说：“你再装？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捅死你。”

“刀下留人！二小姐。”此时全叔赶到，他也染疾，即便蒙面，亦能看出两侧脸颊深陷，瘦了不少。“勿伤令弟！”

“我不是你家小姐！他更不是我弟弟！要跟你说多少遍？叫我鬼小花！”

“事发突然，想必二小姐一时难以接受，咳，咳……老爷想请你过去，再谈谈此事……”

鬼小花寻思再缠着万景炀，估计也问不出几句实话。于是愤然弃剑，跟随全叔离去。

一路上全叔都咳个不停，走的极慢，甚至还会扶额停在树下休息片刻。鬼小花忍不住反问：“怪老头没告诉你们鹤顶丹珠可以缓解疫症吗？”

全叔点头，应道：“说了，可那玩意儿突然缺货，已按市价翻了十倍，数百银一株，也不过收到两株。一株老爷已经服下，还有一株……咳，咳咳，老爷也在为难到底是先给二房还是三房……咳咳……”

万景炀，万景逸，小花都不喜欢，都不想救，所以她不再多言。

穿花园，过小桥，一路冷冷清清。数日前还宾朋满座的万府，在瘟疫的笼罩之下宛如一座空宅，枝头不时传来几声鸦噪声，更添几分凄凉。

再见万泽丰时，那人正半躺在床头，愁眉深锁。因为万夫人和妾身赵氏都蒙面跪在老爷子身侧，竭力为各自的儿子争取那颗鹤顶丹珠。

鬼小花自幼丧母，不曾体验过母爱的她面对两位救子心切的母亲，看她们声泪俱下，或争或吵，听她们冷嘲热讽，或述或求，难免动容，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娘还活着，她也会这般为我担忧么？

“乖女儿，过来……”万泽丰不理膝下二人，主动呼唤小花。

鬼小花抽回思绪，蹙眉瞪之，没有上前。

“听说你服过鹤顶丹珠，疫症已去，当真好多了吗？”

鬼小花顶着两位母亲炙热的目光，冷淡的“嗯”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万泽丰难得流出一丝笑意，欣慰的说：“瘟疫没了，‘千日散’也解了，大难不死，相信必有后福啊……”

“老糊涂，被自己儿子骗了都不知道！”

听者皆皱眉望向小花。

“千日散的解药早被万景炀偷走，你给的是假药！”

万泽丰大惊，扭头望向万夫人。

“老爷，千万别听这妖女胡说！我家炀儿岂会干这种下档事！”万夫人嗤笑，斜眼藐视小花。

万泽丰沉下脸，低声警示：“我已认她为女，谁再提‘妖女’一说，家法伺候！”

万夫人脸上拂过一丝难堪之色，她正眼凝视小花，虽不言语，然阴毒之目光，好似一把锋刃，生生要将她活剥一般。

鬼小花无畏相望，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丫头……你说景炀偷了解药，可有证据？”

“你不止老糊涂，眼睛也不好使了么？”鬼小花移目望向万泽丰，冷漠反问：“我这断掉的手臂不算证据吗？而且万景炀刚才亲口承认解药还在他手里，不信，你大可找麒麟台的人来问问……”

“满嘴胡说八道！”万夫人眉头一挑，几步上前，掌了小花一嘴，厉声斥道：“仗着老爷给你撑腰，就目中无人，口无遮拦吗？想做万府千金，先学学怎么跟长辈说话……”

鬼小花抬脚还了万夫人一腿，冷笑道：“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待在这里当什么千金小姐。”她绕过抱膝蹲在地上的万夫人，走到万泽丰身边，追问：“老糊涂，我来见你，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曾经见过我爹？”

“我就是你爹！”

小花咬唇，沉沉一呼，一字一顿的平静复述：“我爹叫老鬼。”

“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爹！”万泽丰答得亦字字铿锵，脸色也愈发阴郁：“我已负了你娘，余生，再不想负你。”

鬼小花被他瞪着一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