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鬼小花来不及收好全部毒物，只能狼狈的看着他绕过屏风，步步走到跟前。

万景轩眉头微皱，盯着满桌奇怪的东西，沉默一阵，轻声道：“担心你，所以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令人担心……”

鬼小花像个犯错的孩子，垂头不语。

“还在想着报复景炀？”

“他害我中毒，还偷了我爹的尸体，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报复吗？”

“信我，就交给我吧。”

“不要！你差点被我害死，还要屈尊一搏，娶不爱之人，为我换药，如果还要逼你手足相残……小花不要，也承受不起。”鬼小花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你给的爱已经够多了，我们承诺相守的时间也已经到了，过了明天……不，应该说是今日，你我已是路人，不该再有牵绊。”

听者切齿，缄默不语。

“对不起，小花走了，真的不用再寻我，要是想……就看看钰尘山吧。”鬼小花单手掀起桌布，将所有东西尽收囊中，甩上肩头，毅然别离。

万景轩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沉吟道：“我说了，不会再你离开的机会！”

“除非你将小花手脚打断，或是终生用铁索绑着我，否则，你应该知道，你拦不住我。”

万景轩轩体力有限，轻松被小花甩开。但他还是尽全力再扯小花，将她揽入怀里，深情一吻，含泪令道：“说你不爱我。”

鬼小花朱唇微启，却没有出声。

“说不出口，就留下。”

“不爱。小花如今心里只剩复仇，再不会去爱别人，满意了吗？”她干脆的推开他，大步向门边走去。

“等等！”万景轩转身，再次扯住小花，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镶翠玉镯，递给她说：“山上倒塌的茅屋，我已经找人替你修好了，这是工人修葺时从废墟里找到的，想必是你珍藏之物。”

鬼小花愕然一惊，那是母亲的唯一遗物，老鬼一直叫她收好，留个念想。所以之前即便穷到家徒四壁，饿到头昏眼花，她也从没想过要把这玉镯拿去当了换钱。“谢谢。”她右手取过手镯，套在自然下垂的左手腕上，然后扭头就跑。她不忍再看他一眼，却听见他在身后大声喊道：

“明天，我拿解药去山上找你……”

鬼小花应声奔出落羽堂，却没有离开万府。她趁着月黑风高，又神出鬼没的在万府里游荡，她不知道万景炀的麒麟台在什么地方，却想到去寻找万府戏台。

今天就是大喜之日，戏台肯定已经搭好，说不定北堂烟他们已经入府准备，如果能找到她，后面的事就好办了。鬼小花如此想着，边走边看，路过一院红墙，却惊闻一阵《青玉案》的曲调。这深更半夜，天都没亮，怎会有人唱戏？鬼小花想办法攀上红墙，却意外的发现北堂班主正在院内调教一个模样俊俏的优伶。

“再来一遍！这首‘横塘路’可是二爷最喜欢的曲子！你要唱得好，兴许二爷一高兴，就把你留下，把烟儿放回来了。”北塘班主严厉的训诫那优伶，对方却如当初的北堂烟一样，怎么也唱不好那句断肠调。

北堂烟被万景炀抓走了？鬼小花急在心头，再看那优伶怎么练也练不好那曲子，便急得跳下墙头，大方唱到：“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

“是你？”北堂班主认出鬼小花，顿时怒气冲冲的奔过来：“你还好意思出现！都是因为你！我的烟儿才会被抓走！”

鬼小花弃了包袱，单手挡下来者，并压着他的胳膊说：“北堂班主，我无意冒犯你，更无意让烟儿陷入险境。你先不要着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你不见了，二爷自然问我要人，交不出来，他便把烟儿强行带走，至今未还！”北堂班主自知打不过鬼小花，只能如实相告。

“那你还来万府做戏？”

“不来，这梨园上下几十口人要怎么活？”北堂班主捶胸顿足的叹道：“可怜我的烟儿啊……也不知是死是活……”

“对不起，班主，要不是我没照顾好梓君姐姐，害她染上喉疾，再也无法唱戏，相信烟儿姑娘早被换回来了。日后我定勤加练习，一定唱好这首‘横塘路’！”那优伶突然跪下，伏地请罪。

“你再练，也比不过她……”北堂班主突然眼神泛亮，他反拉住鬼小花，几近哀求地说：“随我去见二爷好不好？就算帮我打听一下烟儿的下落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