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女子，值得吗？”万泽丰一脸鄙夷。

“在父亲眼里，可能随便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都比鬼小花好，但在景轩心中，正室之位非小花莫属。”

“我万家行商百年，向来一诺千金，沈万两家十八年前许下的承诺，岂能容你说废就废？”

“所以今日景轩不求亲事，只求解药。”

“那就乖乖与沈陵娟完婚！解药自会送到那人手中。”

万景轩依旧叩在地上，沉默良久，平静反问：“儿想不明白，为何父亲执意要逼景轩娶那沈家千金。就算沈将军在前朝多有势力，但我万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而且儿子素闻沈家贪财，相信只要多赔些银子，两家未必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我们手中还握着龙门的兵权，他日若能拔旗易帜，何须惧它沈家？”

“龙门兵变之事，早已说过，全当报恩，成败与否都与我万家无关！不过以朝廷之智，迟早会猜到那批银子的来历，届时沈公若为亲家，相信自会帮我们善后。再不济，他也会想方设法保下他的女儿，所以沈陵娟，你不止要娶，还要宠，宠到她离不开你，他日方可护你周全。”

万景轩抬头又是一叩：“景轩感激父亲如此为儿深谋远虑，但恕儿子不孝，他日我府若真遭灭顶之灾，我万景轩也绝不独活。”

万泽丰的脸上突然拂过一丝动容，他弯下身子，拉起儿子说：“你自幼在万府的庇佑下长大，虽经历过一些磨难，但实则从未经历过生死大劫，等你像爹这样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这世间再没有比活着更幸运的事情……”

“不，人固有一死，含笑而终，才是人生大幸！”万景轩反握其手，疲惫着望着父亲说：“这是鬼小花教我的，她不惧生死，亦不贪富贵，她不想嫁入万府，也未劝儿退婚，甚至连中毒之事都不愿告之，她只求能与景轩相守一时，然后便可笑着与世长辞……试问这样的女子，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受尽断骨之痛，然后孤独惨死么？儿做不到，所以……今日若非以亲事相逼才能换取解药，好，我娶……我娶，”万景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又趴在地上叩了一首：“还望他日，父亲不要食言，务必赠与解药。”

体力枯竭的万景轩再陷昏迷，数里外的鬼小花却有如喝了鸡血一般日日午后跟着北堂烟苦学唱戏。白天，她一边埋头洗衣，一边默记词牌；夜里，她就跑到钰尘山里放声吟唱，反复练习。短短五日，她不止能正确唱出北堂烟教她的所有基本腔调，甚至还能清唱几段有词的小曲，连北堂烟都惊叹于她的潜力。

一日又到城门将闭之时，鬼小花再次偷偷溜回山里。她止步于上次和万景轩一起匍匐躲避母熊的峭壁边，一边追忆与他的每一次亲密接触，一边吟唱起一段段苏式小调，歌声空灵，萦绕山谷，步姿撩人，长影相伴，曲终时，一滴泪落，极尽凄婉。

啪，啪，啪，偌大的山巅突然响起三下掌声。

鬼小花惊诧的循声望去，竟发现万景炀缓步从暗处走出，左右身后还各跟着一个弓箭手和剑士。

“精彩！”万景炀挂着一贯的微笑，啧啧称赞小花：“你可真能给我带来惊喜！”

鬼小花忍不住连退几步，距离断崖不足三丈。

“之前手下来报，说你每天都会在城门关闭前溜回山上唱戏，我不信，今日一见，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竟还有如此美妙的歌喉！不过……你为何要躲在这里练唱？总不会……”言谈间，万景炀已经走到小花跟前，食指拨起她的下巴，调侃道：“是想讨好二爷，求解药吧？”

“是！”鬼小花沉着对视，镇定的说：“小花想多活几日。”

万景炀嘴角一翘，低头冲着小花吻去，鬼小花猛然推开万景炀，还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万景炀脸色渐沉，嘲讽小花：“像你这种根本就不会撒谎的人，一试便知。说吧，到底想干嘛？”

鬼小花一边沉思，一边用余光瞄着断崖边，寻思着要不要干脆趁机将万景炀拖下悬崖，同归于尽。

此时断崖深处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幽然长鸣，在场之人皆为一震！尤其是鬼小花更是转身死死盯着对面山头，只见两条白光，一高一低先后腾空飞起，宛若两道逆行的流星相继升空，衬着半轮皎洁的下弦月。

众人终于看清那原是一对颈如仙鹤，尾似凤凰的白色巨鸟，万景炀忍不住叹道：“那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