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低着头认着错，过了许久，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手将茶杯放到案几上，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这些话，晴儿教你的？”

“是！这两日在寺中，娘子教了孙儿许多的为人之本，虽然孙儿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娘子说了，不怕不懂，就怕不知；若是孙儿想要老夫人顺心，想让母亲安心，想让父亲放心，就必须要从基本学起。”这些话，好拗口，说出的话，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些意思；可是娘子教了他好久，还说若是不好好说，以后就再不带他去摘果子了！

沈天瑜好忧伤，因为那些果子实在是太诱人了；看着那么多的果子挂在树上，他觉得他是世上最开心的人；可是，这些话实在是拗口，他是真的不想背；没办法，娘子说了，要是不背，以后就只能求着赵子欣给果子……

沈天瑜低头忧伤着，老夫人却是眼中带着晶莹的光芒，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许久，终于将那份激动给平复之后，这才问道：“这两日都吃了些什么啊？”

“烤乳猪！”沈天瑜正在忧伤着，听着老夫人这一问，答案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娘子没交待时，忐忑的看向慕容晴，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恼了娘子，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么多的果子了。

沈天瑜转眼一看，果见慕容晴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可是见慕容晴那模样，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老夫人一见二人模样，心里头反倒以是轻松了许多；若是这丫头当真什么都能算计，那才真的让她操心！这慕容晴不过是做错了事，怕不被待见，这才教了瑜儿说了那么些话，想来这两日在寺中别的没做，就专门教着瑜儿这些话了吧？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看着二人的眼神互动，一声咳嗽：“你们倒真行，寺里的大师们还能让你们吃烤乳猪？怕是躲到山里去吃的吧？”

沈天瑜一听这话，心中又是一惊；这个问题，娘子提过啊！是要他怎么回答来着？方才他回的那个问题，也不知道娘子有没有恼？如果这会儿再回答，会不会让娘子生气啊？

沈天瑜为难的看着慕容晴，希望她能给点提示；怎奈这个时候老夫人却是不给他机会，喊了他一声‘瑜儿’之后，便让他说说，这烤乳猪是从何而来？

沈天瑜没折了，娘子说了，如果老夫人问上两遍以上，就得回答，可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话该不该回答啊？心中犹豫了许久，在老夫人第三次问着时，这才为难的回答道：“是赵子欣捉的，我不吃寺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所以赵子欣就出去找野味了，没想到是烤野猪，他是在深山里烤好之后拿到寺庙的后山的；我们没有被人发现，骨头都埋好了的。”

说完，沈天瑜心虚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心中直嘟哝：明明不是去寺里啊，为什么娘子非得让他说是去了寺里？

沈天瑜这一眼的心虚是怕被老夫人知道他们不是去了寺里，可这一眼在老夫人看来，就是做了错事怕被骂一般；老夫人先是忍俊不禁，接着才板着一张脸说道：“也太胡闹了些！哪儿能在寺里吃肉的？还杀生！既然破了寺里的规矩，我就不能不罚你们！你们去祠堂跪上三日，算是抵了这次的罪过！”

罚跪祠堂，这也算是对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了；慕容晴心中一喜，急忙朝老夫人一作礼：“谢老夫人从轻发落！晴儿这次定不再由着夫君，一定在祠堂跪上三日，吃斋抵过！”

慕容晴说完，沈天瑜也有样学样的朝老夫人磕了头，将话重复了一遍。

“还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心里头舒坦了，老夫人面上也就带着了笑意；见翠儿和碧儿都提着食篮时，便问着慕容晴：“你这带了什么东西来了？这装在蓝子里便闻着香味了！”

“这是晴儿亲手做的素饼，都是些消热解暑，且清爽的点心；晴儿别的不会，就会做些小吃食，也不知是否合老夫人的味口？”说话间，碧儿与翠儿将蓝子里的点心给放到了案几上，六个点心盘子，里面装着或绿或红的点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老夫人见着点心小巧玲珑，极是让人喜欢，由芳儿伺候着吃了一个绿豆饼之后。由衷的点了点头：“你这点心倒是不错，小巧玲珑，颜色可人，甜而不腻，且清爽的很；倒真是色香味俱全！竟是把府中的厨子都比了下去了！”

“老夫人谬赞了，晴儿手艺不佳，只会做些普通的点心…”

“娘子说谎！娘子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慕容晴在谦虚着，沈天瑜却是不懂，一听慕容晴说她做的点心普通时，把偷吃的一个点心咽下，就开始不满的嘟哝着：“娘子明明…”

“夫君先别说话，先喝口水，不然该咽着了！”慕容晴不动声音的将一杯茶送到沈天瑜嘴边，把他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老夫人听沈天瑜这话，自然理解为沈天瑜要说的是‘娘子明明做的很好吃’，慕容晴却是捏了把汗，得赶紧走了，不然沈天瑜的那句‘娘子明明说了，只要骗了老夫人是去了寺里，就会给我做好多点心的’！说出来，她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为了不让老夫人怀疑，慕容晴放杯子时手一滑，杯子便落到桌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碧儿急忙将慕容晴扶住：“少夫人，您怎么了？”

老夫人见慕容晴抬手揉着额头，想来慕容晴是这两日来回赶路，还要伺候着沈天瑜，身子累着了；便与慕容晴说道：“这个点儿上，本是该让你用了饭再回院去；可你这两日怕是累坏了，我也不留你了；你且回院中休息休息，明日再与瑜儿一道去祠堂领罚吧！”

沈天瑜一见慕容晴似要晕倒时，就把碧儿给推开了，扶着慕容晴满脸的焦急；一听老夫人这话，跟着慕容晴说了声‘是’，便抱着慕容晴飞也似的往墨荷院跑。

碧儿倒还好，有功夫在，虽说不及沈天瑜轻功好，到底是不累；翠儿却是大步往墨荷院跑着，日头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回到墨荷院，慕容晴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今日老夫人会说什么？会怎么问，她都是再三思考之后才做的准备，她一共准备了好几套的说辞，而老夫人的问题，也是第一套说辞的中的对话；之所以露出一个破绽来让沈天瑜出错，是为了打消老夫人的戒心。

沈天瑜虽傻了，却是沈府的宝贝；如果这个宝贝被她给捏在掌心处处算计，老夫人权衡之下，必然不会留她！在老谋深算的老夫人面前，她要做的是，有些小聪明，却不能太过聪明！可以使些小手段，却不能没有破绽！一个没有破绽的人，老夫人必然是不会放心的！

回到墨荷院，碧儿先是吩咐着春蕊、秋荷准备午饭；接着就与慕容晴一道进了屋子。

沈天瑜见慕容晴一回屋子就精神时，极是不解；但不解归不解，只要慕容晴没事，他心里头也就放心了。

慕容晴拿出医书坐到桌前看着，希望能找出一些更好的方子缓解清羽的痛苦。

“大小姐可真厉害！居然算到了老夫人会让大小姐和二少爷去祠堂思过！”碧儿拿了团扇给慕容晴扇着风，由忠的叹着慕容晴这一聪明起来，可真是不得了！什么事都能被她给料进去！

慕容晴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医书说道：“能让二少爷悔过又不至于犯错的地方，也就只有祠堂了；再加上我也会一并受罚，老夫人也就没什么担心的！”

说到这，慕容晴抬眼看向从窗外，只见赵子欣一个飞身落到后院，只是一瞬间就到了窗前。

“正门你不走，怎么总喜欢翻墙头？”无奈的看着赵子欣跃过窗户进了屋子，实在是不明白赵子欣怎么就这么喜欢爬墙了？

赵子欣不回话，径直坐到慕容晴对面，动手倒了杯茶一口喝了，这才开口说道：“祠堂下面的暗道是通往另一处宅子的，代替的人也准备好了，看守的人也换好了。”

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医书，屋子里除了沈天瑜欢喜的啃着果子的声音外，便是再无声响；过了许久，慕容晴视线未离开医书，却是问了一个让赵子欣无法回答的问题。

“赵子欣，你属鼠么？”慕容晴的语气听上去平平，似随口一问；赵子欣却是满眼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猜的！看你很会打洞，若不是属鼠，就是老鼠投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