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国，丞相府。

新雪满前山，初晴好天气。

天一放晴，胭脂就被香儿给约了出来，看起来兴致很高，因着柳如烟不在，他们二人就愈发亲厚了，当真是都把互相当成了自家姊妹，不论是胭脂还是香儿都是欢喜的很了，毕竟，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孤儿。

没有亲人，更别说什么姊妹。

若非是因为柳如烟的缘故，想来，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这一生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牵扯！对于这一点，他们都不知道有多感激柳如烟了。

“过得可好？”香儿还没有显怀，只是这也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身后跟着许多太监宫女，换着寻常衣裳，不远不近地跟着，原本身边还跟着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但是因为香儿有话要跟胭脂说道说道，索性也就打发他们去了。

胭脂被香儿这么一问，不禁悲从中来，幽幽地叹了一口子浊气，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好与不好？香儿，你跟皇上之间，是两情相悦，只有我，是想嫁人想疯了，什么都不想，在知道那人要的是我的时候，想来，我应该是得意忘形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吧，我真傻，真的！”

看着胭脂那副模样，香儿几乎是可以断定，胭脂过得不好，虽然到底是个什么不好，这个无从知晓之外，至于其他的，单单是看着胭脂这张脸，就能知道了。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夹袄，外头披着狐皮大氅，看起来倒是十分贵气，那毛茸茸的领子上头，乃是一张分外瘦削的脸。他们还不算是不常见面的人，这一见着，便是觉得分外伤心，看着她，摇了摇头。

“难道说，是孙林义对你不好不成？”香儿不敢妄断。毕竟，那孙林义美名在外，不管对谁，都是一团和气，着实是没有必要，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算不上！”胭脂摇了摇头，想到了柳如烟当初跟她说的什么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只觉得分外相似。看着香儿，摆了摆手，“见着你过得好，也就算了，至于我，活一日算一日，早就没有了多余的计较了，只是我心里，着实是记挂着姊姊，这么一些日子，我只收到姊姊一封来信，还是一个月之前了！”

都大春了！

香儿看了看天，晴空万里，放出万点金光来，若是看得久了，只觉得双眼酸涩，明明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事儿，偏得还是抱着胭脂哭了半晌。

“是啊，若是没有姊姊，只怕，我现如今也只是一个奴婢罢了，哪里有这样的滋味？”香儿叹了口气，也是在担心柳如烟，“你若是过得不好，要跟我说，现如今姊姊不在，我可以为你做主，就算是我不成，我也可以让皇上做主！”

“不必！”胭脂摇了摇头，朝着那人摆了摆手，“不必，不必，我们之间的事儿，已经算得上是家事了，丞相爷那个人，哪里是旁人可以说道说道就成了的？这日子，若是我去忍一忍，倒也还算是过得下去的，因而，我倒是不去苛求什么，过得去，也就罢了，还能指望什么不成？”

看着胭脂那样认真，香儿也只能点了点头，朝着胭脂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香儿紧紧地握住了胭脂的小手，“今日来找你，原本就是看着这天好，出来走走的，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我是准备来的，只是肚子里还有孩儿，着实不便！”

胭脂听了，心头一阵酸涩。

她也曾有过孩儿，偏得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叫人难过的狠了。

见着香儿这样幸福，她固然是为了香儿高兴，只是心里又着实是放不下。看着香儿的小脸，因为怀孕，所以显得愈发圆润了不少，叫人看着就是十分欢喜。这应该就是沉浸在自己小日子里头的女子了。

虽然凤冠加身，但是这人倒是不骄不躁，没有半点浮躁。

真好。

胭脂看着香儿可以这样好，羡慕是真，欢喜却也是真的，说起来，这人毕竟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了，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都是靠着柳如烟维系起来的，但是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香儿的脸，胭脂不禁有些好笑。

“皇上待你很好吧？”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几乎是个陈述句了。

香儿小脸红红，点了点头。

好，这辈子，除了柳如烟，好似再也没有人对她那样好过了，是以，她十分感激，总觉得要是没有那么一个人的话，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好处。

她心里分外清楚。只是有时候，到底还是不大死心，总想着许多事儿，犹犹豫豫的，也就耽误下来了，就好像是现如今跟着那么一个人。哪里还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若是跟他在一处，她到底还算得上是一个有家的人。

虽然在倾城王府里头也是一样的好，只是说起来，终究是不同的。

只是到底是哪里的不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总是叫人心里难受的很。就是这样简单。就是这样叫人捉摸不透，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人心了。

人心复杂的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了。

香儿看着胭脂那样难受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纠结，叹息一声。“若是你在丞相府里头过得不好，我可以为你做主的！”

这个胭脂自然也是知道的，偏得着实是不愿意让他们再为自己操心了，说起来，操心的已经足够多了，这么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微微蹙眉，朝着那人觑了一眼，“香儿，你我总归是不同的，现如今，你是一国之母，哪里是我可以比的呢？说到底你要比我好的多了，虽然嫁给了人间帝王，但是那人对你又是那样好，是也不是？”

说的自然是真的。

香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才好，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的这人，跟以前是大不相同了。以前就算是再怎么不好，也比现在好些。

精神层次上，也是要好得多了。

看样子，在丞相府里头的日子，果然是不太好过，若非如此，这胭脂，断然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香儿不禁有些心疼起胭脂来了，毕竟，说起来跟胭脂她也算是有些交情在的，这里头，自然也有几分真心，虽然这份真心，是比不得对柳如烟的，却也十分珍贵。

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了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跟面前的这个小女人说了，原本就已经有了芥蒂，若是说了，怕是不大好的。

这么一想，胭脂小脸红红，朝着那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心思，现如今，可算得上是骑虎难下了，只是若是那人待你不好的，也就没有必要在丞相府长住下去，这总归还是你的自由，况且，我总归是为了你的，现如今姊姊不在，也就只有我们了！”香儿心里还会惦记着柳如烟，想着那人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最是好的一个人。

偏得那么一个南宫钰，竟然把她给忘了，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偏偏，偏偏！

她是没有半点法子的。就只能是这样了。

只能是这样等着，等柳如烟回来了，再去问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情况，若是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就觉得心急如焚，着实是无奈地很。

哪里还有别的法子？

呵，想来可笑。香儿只觉得十分无力，加上自己的身子是愈发惫懒了，哪里还有什么法子？

现如今又见着胭脂过得这样不好，心里更是难受的很，“我不比姊姊，姊姊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空有这皇后的名号，却是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来！”

胭脂听着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忙忙摆了摆手。

“不必说这些话，越是说这样的话，我心里越不是滋味，真的！”

胭脂只是苦笑。

香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胭脂紧紧地抓住了香儿的小手，心里只觉得难受的厉害，朝着那人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就是这样苦着过来的，若是没有遇着小姐，只怕，我这日子，是会愈发难过的，走到今日，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话说？香儿，你对我也是极好的，我心里明白的很，真的！”

闻言，胭脂心中愈发悲戚。想到柳如烟，当真是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可是谁知道，竟然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叫人难受的狠了。她朝着那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都是我自己的缘故，你看看你，现如今，不也是极好的么？哪里像是我，落得如此下场！”

胭脂摇了摇头，着实是难受的很。

香儿听了，也不敢多说，只顾着叹息。

现如今，看着胭脂这副模样，哪里受得住，只怕是当柳如烟见着她这副样子的时候，也是难受的很，那人乃是个好的，从未想过要放弃他们。偏得他们又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对不住姊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