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什么被抓进来了？”单向玻璃窗外，武玄达看着里面被打得死去活来的人，问道。

陪同人员说是贩卖drug。

武玄达点了点头，看来禾周岩跟drug也沾得上边，顿时对其的印象坏了十分。

下午向林暮生请了假的武玄达来到江上息大酒店。想必野太刀早和二层的看守人员打好了招呼，武玄达一到，便主动迎上来带路。

像贩卖drug、拐卖妇女儿童、变态杀人犯等等，这种免不了要吃枪子的家伙，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崎州国土安部高层也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干脆与信监部联动，将这些死鸭子嘴硬的家伙统统送进江上息，体验所谓的“人道主义劝说”：开口招供就给死个痛快，不开口就连带能找到的亲属同伴一起，扔到第三层VIP房间折磨致死——崎州国很多大案要案，就是在江上息找到的突破口，当然，这可不能被放到电视上。

这些人被扔到第三层去，武玄达是没有异议的，尽管对连坐之事，他还感到些许不适。

几天后，接到土安局内部电话的禾周岩乱了阵脚，先是打电话给张光熙，再打电话给康滨。

“你他妈的怎么能沾drug！”那头的张光熙咆哮着，末了叫禾周岩自己去振西找他。

康滨则表示，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办法。

最终，那位在二层被打得半死的drug贩在军部刑场享受了痛快的枪决，光明正大地葬入了崎州国公民公墓，家人也没有受到牵连——但drug贩的家人享受了贩drug的红利却不用付出代价，武玄达此时又认为这极不合理。

禾周岩，这个名字在走私者圈子里是远近皆知了。而他之所以能在走私圈里远近闻名，不仅因为其人的传奇色彩，更在于其手段。

咫阜，当时崎州国的首都，河东部分的富庶繁华至少要归一半功给禾周岩。走私商人在大都市建设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并不是游戏、网文中才会出现的天方夜谭。

同时从事石油走私的禾周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以一己之力稳定了崎州国一国的油价——尽管崎州国只能算是一个小国，但也足见其力量之大。

如此大的力量从何而来，结合其妹禾佳橞是当时的咫阜市长张光熙之妻、其合作伙伴之一康滨是崎州国首脑层的康水清之子，想来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崎州国大大小小许多走私者都与禾周岩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在之前，土安部也有得到相关线索，但是碍于各种关系不便对禾周岩下手。大部分的非drug走私者都是通过招安方式解决，即便涉drug的被枪毙，也不会累及禾周岩。

但现在，风向变了。

由于算是早期与禾周岩直接接触的许多投机者之一，这位drug贩提供了很多关键线索。当然，这也要怪禾周岩自己口风不紧，在前期为了扩大队伍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肆意宣传。

“走私，是弱国的救命草。”几个月后的法庭上，禾周岩当场如是说。

崎州国的油价，在十多年前的下南洋运动时期并非全国统一。禾周岩能与张光熙搭上线也正是因为油价问题。虽全国油价不一，但只有贵、很贵、特别贵三个选项，当时的咫阜油价更是位列全国之首。

在下南洋运动中，事业大获成功之后，禾周岩从陆中国家走私巨量廉价石油，并亲自成功和咫阜当地石油企业搭上线，力压咫阜油价，帮助油企走上向全国扩张的路线。进而，在资源部相关官员的引进下，他与史上最年轻的咫阜市长站到了同一战壕中。

由是，四代将军的拜把兄弟张光熙就成为了禾周岩的保护伞。在将咫阜石油企业整合并收归崎州国有后，野心极大的首都市长张光熙在电视讲话中发起了“统一全国油价，让崎州国人都用上廉价油”的呼吁，意在吞并整个崎州国的石油企业——当然，这也是四代将军的意思。

这时，明面上还是从事农贸业的禾周岩，迎来了他的另一个贵人——康滨，当时的僚佐局土安部部长康水清之子。

之后，康水清发起《僚佐武装更新计划》。这个计划，从后来的秘密调查来看，禾周岩在其中的推动力几乎达到了举足轻重的程度，他从北美和陆北大国走私而来的军火九成以上流入到了崎州国土安部僚佐手中。该计划，其一完成了崎州国几十年来一直停滞住的土安装备更新，其二也推动了崎州国山寨版军械的发展进程。计划中期，崎州国甚至还出现了土安部装备比军部优良的诡异态势。

统一油价、更新装备，这两件事令崎州国几乎所有高层站到了禾周岩的战壕中，相关计划在明面上最大的推动力，就是四代将军。

处在暗处的禾周岩，要推动这些进行，也只能采用不见光的方式。送钱，未免太过naive，而招供者所说的龙舟夜游、红楼笙歌等等，则令武玄达咋舌不已。也难怪，禾周岩在法庭上理直气壮地说“贪腐，是经济的润滑剂。”

虽用业绩拉拢了高层，但要把事情落到实处，靠的还是中底层僚佐。龙舟夜游，指的是禾周岩以“参观鸣江”、“出海散心”等名义，将僚佐诓上他的邮轮，而僚佐们既上贼船，离岸之后，邮轮之上五光十色、歌舞升平也就不得不欣然消受了；红楼笙歌，“红楼”指的是禾周岩名下的“临川仙大酒店”，实则是类似古代青楼一般的物事，受款待的僚佐们来此温柔乡吃饱喝足后，不免要施人雨露，由是也就落下了把柄。

龙舟夜游、红楼笙歌之景，禾周岩都会以摄像机记录，以作为必要要挟——对付底层地头蛇，恩威并施从来是上策。

如此，武玄达也不得不佩服，禾周岩能做大，一是时势使然，二是个人本事，两者缺一不可。

带路的看守人员说出卖禾周岩的队友早而有之，但江上息必须要选择性忽略某些信息，“以大局为重”。

如是看来，禾周岩的事业大堤，早也是千疮百孔布满蚁穴了。但若这般看来，五代将军所为，岂不是杀鸡取卵、卸磨杀驴之行？

四代将军离世前，将康水清调任为僚佐局资源部部长，想必也是为了巩固之前的各项革新。但若是照禾周岩这条线一路下去，康水清、张光熙等人难逃其咎，真的合适吗？这些人在积贫积弱的崎州国转向变革上可谓功不可没。

“可能我现在在做的调查，上面其实都明白呢？”武玄达在江上息门口苦笑着“一个无足轻重的任务罢了。”

禾周岩最终在法庭上的罪名，并无贩卖drug。这也一定程度上从侧面证实了武玄达的猜想。

可能在崎州国完成接管石油走私线路、军械自给自足之后，将军他们也便认为不需要禾周岩这种走私者了罢！

最终干掉禾周岩等一众跨国走私者，兴许也不过是上面无聊而凶险的博弈中的一步棋而已。武玄达叹了口气，不过他仍从心底认为当今将军的做法没有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