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姐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他们两个下鼠洞，因为那里不是什么寻常地界。

鼠洞的起源可以追溯到60年前，起初只有一部分以罪犯和穷人为主的人，他们为为了躲避追杀和压迫逃往地下，寻找一线生机。

经过60年的演变，这里终于发展成如同城市般的地下空间，地上的人称呼这里为‘鼠洞’，住在这里的人便被称为‘鼠人’。

时到今日，鼠洞已是出了名的罪恶之城，杀人贩毒在这里司空见惯，出了事警察也不会轻易介入。

因此当孙涧生说要去鼠洞时，大姐立刻拍桌子否定，她要他们等到她休假，再多带些人一起去。但孙涧生坚持没有时间等，所以在司念找到一个持有K级枪械证的帮手后，孙湘这才终于同意他们先下去一趟。

————嗡嗡嗡————

司念的手机振了起来，是条短信，孙涧生也被这声音吵醒，向身旁望去。

“他已经到了。”司念边回信息边说。

短信显然是那个帮手发来的，孙涧生点点头，同伴的到达仿佛让刚睡醒的他感到一丝紧张，他坐直身子，等待列车到站。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列车终于在九点多到达长宁口。

下车后，孙涧生的脚刚迈出车站就开始四处张望：

“你说的帮手呢？”

“他已经去鼠洞了，怎么可能等在车站。”司念拉过行李往检票口走，见孙涧生还不死心，又向身后喊道：“快走啦，孙大爷。”

孙涧生愣了一秒赶紧跟上：“大爷你个头！”

司念喜欢叫他大爷，当然不是因为年纪，也不是因为他显老，而是因为这样当别人再骂她“你大爷”的时候，就不是在骂她而是在骂孙涧生了。这让她很想笑，慢慢的就喊顺口了，更像个昵称。

出了车站，二人按照地图的指引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来到通向鼠洞的街道，眼前的路渐渐由宽变窄，建筑物和店铺也都开始转换了风格，进进出出些形色奇怪的人。

有蜷缩的中年男人，蹲坐在路边卖些皮筋手机壳什么的，实际上，你找他们买白药（一种毒品）他们也卖。

有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老太，伸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写着业内术语的名片，这就是“官找半百”，是这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意思就是买卖器官一定要找这里年过半百的老人。

还有一些年龄不一的女人，站在路中间见人就拉，如果你搭理她们就多半走不掉了，接着被带去风花雪月还是人财两空可没人晓得。

孙涧生不觉得加快脚步走在司念前面，替她挡住了推推搡搡的人流。继续走过这段窄路，后半段便又由窄变宽，这段路大约几百米却没几个人。

而鼠洞真正的入口，是一扇废墟堆砌成的大铁门，它锈迹斑斑的敞开，上头镶铸很多扭曲的花纹作为装饰，越发显出它的丑陋。过了它，便是通往地下错综复杂的升降梯，一眼望去，那下面灯火通明并不黑暗。

司念警觉的环视四周，只见门的左右都空出一片空地，空地之后是一圈壮观的‘废品墙’，有几个身影在其中，是扔是捡没人知道。

又看到有一对老人抱着盒子正从门内走来，这又是两个不知道贩卖什么器官的角色，他们因为年迈正互相搀扶行走，不知道的人大概会被这一幕感动，真是讽刺。

这时，一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响起。

司念用余光扫到，是身后赶上来的几个男人。

他们都很高大，灰色背心露出大片黝黑的肌肤，等他们走到眼前时，能看到胳膊和脸上清晰的刀疤，还有腰间别着的匕首和手枪。远处一个女人也看见他们几个，调头就跑。

他们正冲着司念打口哨，孙涧生见状刚要挡在前面，却被司念一把拉住手，示意不要理会。只要不理会，对方看到自己这边带着‘行李’，就不会轻易动手，司念明白这规矩。

果然，那几个大汉稍微打量他们二人一番，又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就走远了。

呼……幸好没事，司念心想。

“怎么走了？”孙涧生问她。

司念赶紧拍了他后背一掌示意他赶紧闭嘴：“你忘了我之前在这儿住过几年了？这里有规矩，对身上带着武器的人不会轻易动武的。”

“原来是这样……”孙涧生点头说。

其实这些司念都跟他强调过，看他这样准是又忘得一干净，等会儿一定要重新跟他说一遍。

等那几个男人走远，司念又小声说道：“奇怪，明明都放暑假了怎么人这么少？”

“跟暑假有什么关系？学生又不会常到这里来吧，而且这大早上的没多少人也正常。”孙涧生说。

“以前暑假期间从没见过这么少的人……”

看孙涧生心宽，并不在意她说什么，他好像很得意：

“别怕，之前在车上你不是还说用不着我嘛？还真敢说，不带我的话像刚才那种情况看你怎么应付？”

说得好像你做了什么一样……司念用力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诶，忘问你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从上海这里下去？明明北京那个入口离我们更近。”孙涧生仍旧没话找话。

“因为在这附件啊 。”

“那你怎么还跑回燕尾镇和我一起走？”

“怕你迷路。”司念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

孙涧生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所以为什么不从北京下去，非要来上海这里啊？从北京走我们半个小时就到了……”

“来这里是为了方便我同学，他家是上海的。”

“哦，我说呢。”孙涧生恍然大悟，接着愣了一下，“等等……”

他像被人从后脑勺击中一样，脑子里‘嗡’的一阵发麻。

“你同学……！？”他差点跳起来，“你找的帮手就是你同学？那不就是中学生嘛！”

“……我没说过嘛？”

“说个鬼！和两个中学生来鼠洞，我脑子有病啊！？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孙涧生抓起司念的手就要往回走。

“你冷静点，其实他不是只有K级枪证，还是个雇佣兵。”司念急忙说。

“哈？你骗鬼啊？如果十六岁的小鬼能是雇佣兵，我就是国王！况且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还不是心里有鬼？”

眼看孙涧生已经把司念拖回去好几步，司念边阻止边说：“这不是怕你不信嘛，想先让你见了本人。”

“得了，还是别见了，我严肃警告你赶紧跟这种人绝交，撒谎不打草稿，人命关天的事还开这种玩笑！”

孙涧生正火大，见司念不听话，他开始连人带行李一起拽，司念扯着他的胳膊试图拦他。

正扯着，入口的拐角拐出来一个人影，瘦瘦高高，背了个半人高的箱子。

他低声一句：

“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