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这座城市的下水道便热闹了起来。贫民窟里的流浪汉们每夜都会看到有一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奇怪人物从附近的窨井盖中跳进下水道，然后又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有时若无其事，有时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脚下看起来平静无奇的地底，正在上演一场猫抓老鼠的血腥游戏。

不过，魔党一方反应速度很快，三天之后，秘党能在地下排水系统里找到的，只有蕾欧娜他们偶然撞见的、那一个个用尸山血海装饰的、已然被抛弃的大厅。

毕竟这场瘟疫在贫民中传播得已经足够广泛了，这些地方，对魔党早就没有派人手去保护其不受秘党攻击的价值。

幸好秘党血族从现场搜集到的各类血液样本还算派上了用场——学者们开始着手研究“治愈”这种本质上其实并非“疾病”、因而人类科技对此束手无策的“瘟疫”的方法。

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因为，已经有不少普通市民也成为了瘟疫感染者，而人类却无法、也绝不能追查到疫病的来源……长此以往，恐慌必然累积直至爆发，那么之前秘党和政府所有为缓和事态和而做出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你有啥想法吗？”

在墨丘利奥位于圣莫尼卡的豪宅中，他坐在餐桌旁，将盘中香气四溢的火鸡肉切碎了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大嚼，问道。

蕾欧娜则用勺子小心翼翼舀起一小块嫩滑的杏仁布丁：“什么想法？”

此时此刻，她是作为客人被墨丘利奥邀请到家中共进圣诞晚餐的。客厅和餐厅的墙壁上都挂满彩灯和圣诞铃，圣诞树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他们周围，是正在桌旁进餐聊天、同样应主人邀约到来的当地黑帮大佬和与主人交好的企业家。

如果他前几天刚刚因为“工作原因”而不得不与之分手的女友在场的话，这一切就更加温馨而完美了。

“关于最近这场……‘瘟疫’的想法。”

问及此事，蕾欧娜一愣，把口中布丁咽下，确认周围无人在关注他们的对话内容后，假作闲聊似地随意答道：“还能有什么想法？某些人想要制造他们所信仰的混乱，仅此而已。”

“但为什么要是以这种方式？”墨丘利奥也用一种提及无聊八卦的口吻与她讨论着，“他们可以犯罪，制造暴动，撺掇恐怖袭击……有无数种更加简单方便高效率的别的选择，也是他们往常惯用的手法。”

听墨丘利奥这么一说，蕾欧娜不由得沉吟片刻，觉察到事情的复杂性：“你是说……这次行动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清楚……所以，问题变成了：疾病和普通的人为暴力之间存在什么区别……”发现他们的讨论开始上升到一定学术层次后，一向见书就头疼的墨丘利奥便一摆手，决定叫停，“行吧，咱们打住。上帝啊，我只希望这件事早点结束——这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死气沉沉的圣诞节。”

“没人想在这个日子里看到街上行人稀稀拉拉还都戴着口罩的情景。”蕾欧娜回想起一路上四处可见的疾控中心的瘟疫预防警告。

两人正说到此处，餐桌旁一位看样子已年逾六十的老人突然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得连嘴里嚼碎的姜饼都喷了出去、在盘子上喷洒得到处都是。

“哦，班尼！可怜的老伙计……”墨丘利奥见状，赶紧快步走到得靠坐在右边的妻子扶持才能坐直的老人身边，拍拍他的驼背，“你这是怎么了？”

蕾欧娜一蹙眉，握着勺柄的食指和中指指尖不安地摩挲着，仔细端详着这个名叫班尼的帝国酒店老总。

突然，她的瞳孔缩成猫眼状，而后很快复原。这个穿着针织黑色毛衣裙的中国女青年迅速起身，快步来到墨丘利奥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带他到别处、神色凝重地低语了几句。

“……”

听完，墨丘利奥紧张得咬了咬下唇，看了眼目光坚定的蕾欧娜，微微点头，然后收敛心神、摆出与周围人一样为班尼状态担忧的样子，回到人群中，找到保罗的妻子，安慰这位着急得脸皱成一团的老太太道：“夫人，我的这位中国朋友是医生，您看要不这样：我扶老班尼去楼上卧室休息、同时我朋友会给他做一些检查，您先在卧室外面等一下好吗？”

“好的孩子，拜托你了……”

惊慌失措的可怜老婆婆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只期望自己丈夫千万别和最近四处肆虐的瘟疫搭上关系、满眼期冀地目送墨丘利奥和蕾欧娜将体温骤升的保罗搀扶上二楼。

墨丘利奥轻轻将这个老人放在客房卧床上的同时，蕾欧娜赶紧紧闭门窗、拉上窗帘，开灯，坐到床头，摆出医生的职业微笑和和蔼态度，握着老人戴满戒指的佝偻双手、看着病人茫然无措的眼神，径直问道：“告诉我，先生，您最近一次光顾站街女郎是在哪里？”

这个问题，让班尼混浊的老眼瞬间因恼怒羞愤而瞪大——他不知道这个和他素昧平生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这些“小秘密”，更不知道自称医生的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她要问这种问题。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无法抗拒回答这种问题的欲望。

因为蕾欧娜正在使用统驭血律，而她，刚才已经在通灵时觉察到班尼感染了瘟疫。

并且感染的方式，是男女交合。

……

两分钟后，盘问完毕的蕾欧娜和墨丘利奥挂着对待瘟疫病患者应有的沉痛表情行出卧室，将噩耗告诉给了这个看样子对于自己丈夫平时背地里花天酒地一无所知的老妇人。

出了这样的事，这圣诞晚餐可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待到救护车带班尼夫妇前往医院之后，宾客们一个个扫兴而归，而墨丘利奥则回到餐厅里坐下，一边吃着自己做的奶油卷，一边对坐在他背后椅背上蕾欧娜说道：“真没想到是在这色老头自家酒店里……呵，照他这样下去，就算没有瘟疫身体也迟早垮掉。”

“别转移话题，说好了啊，这次你去当诱饵。”蕾欧娜则端起已经微凉的番茄肉丸汤，喝一口、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这样的‘优质顾客’在那里肯定很受欢迎，混进去不费吹灰之力。”

“得了吧，我可不想死成这个样子。”语毕，墨丘利奥抬头对着蕾欧娜做出食尸鬼感染瘟疫后死去的痛苦表情，演得虽是惟妙惟肖，却不再让人有丝毫的恐怖感，反倒是让蕾欧娜噗嗤一笑，伸手一拨这张哪怕搞怪都很养眼的英俊脸庞。

“我突然发现……”笑完，蕾欧娜盯着碗中醇厚的橘红色汤汁，话锋一转，“疾病和普通的人为暴力的区别了。”

“哦？”墨丘利奥则一时沉浸在对自己厨艺的陶醉中，漫不经心地一应。

蕾欧娜吃了颗肉丸，简单明了地回答：

“它很公平。”

PS:这几天忙着回家乡跨年怠惰没有更新果然掉收了……本咸鱼对不起各位看官_(:з」∠)_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吧，温习了一下教父三部曲为写墨丘利奥的角色经历作铺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