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蕾欧娜一直认真照着奈恩斯所教导的那样，努力去捕捉“直觉”这种对她而言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且尝试着掌握和运用它。

起初对于把自己的头颅包得严严实实、四处跌跌撞撞如无意识的行尸走肉的蕾欧娜，教堂里的所有人都只能投去一种看路边行为艺术家一般的、无法理解的怪异目光；但等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这种无法理解之中便多了几分惊奇——他们发现这个小姑娘开始慢慢不用靠撞墙来摸清道路、也能躲避一些以正常步速前行的行人。

毕竟，如果光是蒙住眼睛，或许一个人还可以通过声音、气味辨别出什么来，可如果连听觉和嗅觉的帮助都没有、却能“感觉”到外界某些东西的存在，那……哪怕对于血族来说，这种能力都是相当神异的。

而施特劳斯也开始明白奈恩斯让蕾欧娜这样做的用意，并且觉察到这个古怪的训练竟然让她的通灵血律有所提升，便支持她、甚至特意让无名给她做了一个特殊的、遮蔽眼耳鼻的面具，免得她天天都得花那么长时间把自己扮成木乃伊。

令蕾欧娜意外的是，这个面具，被无名一时兴起雕刻成了精致的金色凤凰形状——圣莫尼卡的领主伊斯克拉给她起的绰号，似乎也是凤凰。

这背后，又有什么含义呢？

不过，施特劳斯并没有把蕾欧娜的训练方法引荐给别的学徒——对于普通的瑞摩尔血族来说，还是老老实实认真钻研血魔法最实在；等到久而久之、蕾欧娜已经能完全只用直觉来进行日常生活作息了，这位摄政王便开始尝试着提升她在战斗中的表现，让墨丘利奥联系几个有名的、布鲁赫氏族的秘党战士，教给蕾欧娜一些基本的搏斗技巧。

毕竟，尽管确如奈恩斯所说，从实战中学习是最好的——但把每一个新生血族都当作精英培养的瑞摩尔氏族，可承担不起毫不讲分寸的真枪实弹所带来的风险。

就这样，日复一日，蕾欧娜努力把自己全身心浸淫在忙碌的学习、训练之中，马不停蹄。

……

时间飞快地流逝，洛杉矶城也迅速降温、步入秋冬时节。一年即将走到尾声，十二月初，商家们便早早挂起了叮当奏响圣诞歌的绚烂彩灯、经过精心装点的大小圣诞树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圣诞主题海报，公园和路边绿地里则摆满了戴着尖尖的红色圣诞帽的卡通角色充气人偶，浓郁的节日气氛让蕾欧娜不论到哪里，都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温暖的、杏仁布丁的香气。

蕾欧娜喜欢这样热闹的夜景，哪怕只是这样隔着车窗看看也好。对于已经在黑暗中几乎生活了半年的她来说，只有这样繁华喧嚣的景象，才能让她再次有种被白日光明笼罩的安全感。

“这次是维密天使？”看到墨丘利奥那只用于和人类来往的手机上的锁屏换了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蕾欧娜就知道他又换了女朋友，“上次潜入巴黎大皇宫的秀场帮薇尔维特‘做件小事’的时候泡到的吧？”

墨丘利奥在变红的交通灯前悠哉游哉地停下车，无辜地一摊手：“虽然我知道工作的时候不该分心，不过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么……‘无法克制’。”

两人懒散随意地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正在去参加派对或吃饭游玩的路上。

当然，其实，他们是在完成任务的途中。

洛杉矶出现了一支原先从唐人街起家、最近却突然在刻意不断与血族社会尝试进行接触的华人黑帮，名为“华清堂”。出于某种目的，他们不停地通过各种渠道采集附近秘党血族的血液样本，最近甚至开始购买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还未被纳入秘党管辖范围内、流浪饥饿无力反抗的血族。

而蕾欧娜和墨丘利奥此行的目的，便是查清这个华清堂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何目的，并阻止他们。

今晚，墨丘利奥会假扮成某个抓捕到华清堂想要的吸血鬼、前去领取赏金的打手——对于当了这么多年军火商、积累了许多黑色人际关系的他来说，找到联系华清堂的方法并不难。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身边这位搭档一点小小的“配合”。

“一定要我来吗……”眼见他们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蕾欧娜想想自己即将扮演的角色就觉得无比羞耻，不满地咕哝着。

墨丘利奥则在一个僻静的街区角落停下车，用一种斜躺在太阳椅上一样慵懒的姿势侧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被他看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蕾欧娜，微笑柔声道：

“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个善待女性的绅士。”

……

于是，一个小时后，一辆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跑车停在了一座停车楼楼下。墨丘利奥摇下车窗，将一张正面绘着一条中国龙、背面印着字母W的奇怪名片递给了门卫。

原本一脸不耐烦的门卫突然警觉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的墨丘利奥，低声道：“去地下四层，老大在那里等你。”

“多谢。”

墨丘利奥从门卫手中接回名片，点头致意，在一楼找了个停车位把他的爱车安置好，然后从后座上搬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拖着它走进标志着“正在施工”字样而被拦起来的地下车库中。

地下一层、二层四处散落着水泥沙土堆和油漆桶，看样子确实是处于装修过程中，但刚刚到地下三层的入口，便能看到亮堂广阔的大厅中列队站在过道两旁的黑帮打手——这二十名体格健壮、穿着背后纹有青龙的黑色皮夹克的华裔男子一个个腰间佩戴着长短刀具，手中端着乌兹冲锋枪，哪怕是墨丘利奥这样拥有一定超自然力量、也身经百战的人，也不由得心中暗暗被这气势给震慑了一下。

这些打手并没有阻拦墨丘利奥，只是停下闲聊、死死盯着这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意大利青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地下四层的坡道拐角处。

因为最底层的守卫，比这里还要森严。

望了一眼这除了柱子之外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最后一层地下车库中，四处巡逻、全副武装的五十名华清堂成员，墨丘利奥面不改色地行至他们的首领——一个被四个脸上纹着青龙纹身的保镖护在身后、留着小胡子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中国男子面前。

他注意到，这个首领和他的四个贴身保镖，竟然都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类——他们和自己一样，虽然没有本质上地变成某种超自然生物，却拥有某种非人类的力量。

可更奇怪的是，他们，又并不是食尸鬼。

他们是一种全新的、未知的、和食尸鬼相似却不一样的存在。

“你……就是墨丘利奥，对吧？”首领坐在一把古旧的红木椅，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在扶手上敲打，双眼微眯、同样用深藏着新奇神情的目光打量墨丘利奥，“一个浑身名牌的贵公子，可不像是能抓到我们想要的东西的人。”

闻言，墨丘利奥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喷着迪奥的桀骜男士香水的深蓝色博柏利大衣，也不气恼，回答：“堂主阁下，我记得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人不可貌相。”

“啊，是的，是的，恕我冒犯……只是这些天来向我们讨赏金却又让我们失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耐心不足，还请这位先生谅解，”堂主站起身来，在保镖的陪同下缓缓走到墨丘利奥面前，低头扫了一眼默默横在双方之间的旅行箱，道，“那么，开箱验货吧？”

“直入主题？很好……不过麻烦堂主阁下稍等，毕竟，这箱子里装的还是活物。”

墨丘利奥这样说着，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安稳平放在地面上，然后解开箱子的密码锁、拉开拉链，掀开箱盖。

箱子里，是被五花大绑、身上只剩简单的黑色内衣、沉沉陷入昏睡中的蕾欧娜。

PS:临近期末实在是太忙，更文不给力只能请各位读者老爷多多包涵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