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笔丰厚的赏金，自第二天回到洛杉矶开始，蕾欧娜便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教堂里研习自己氏族的三大血律，周末则和墨丘利奥出去完成一些基础简单的赏金任务来维持日常生计——譬如开车运输秘党的袋装血液供给，譬如去医学院偷偷取走不小心混进研究样本中的狼人血液，等等。

尽管这些任务总不如调查凶杀案那样复杂刺激，对于墨丘利奥这样的老手来说也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慢慢地，蕾欧娜开始了解秘党社会的日常运作模式、也成为了任务发布中心的老面孔，以后去薇尔苏丝俱乐部，总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一直受人暗中议论、怀疑。

偶尔，杰克会打电话叫蕾欧娜出去喝酒聊天——虽然起初几次负责看门的无名对他的邀请很是紧张，巴不得在他们两的餐桌旁听着他们俩聊天才放心，但施特劳斯乃至亲王似乎都没有要禁止蕾欧娜和独立派来往的意思，便由得他去。

不知道这份宽容是信任，还是考验。

然而实际上，杰克也确实没有和蕾欧娜讨论什么敏感的话题，不过就是对秘党血族生活一些无伤大雅的吐槽和跟蕾欧娜分享一下自己过去的见闻——虽说她不知道杰克究竟活了多久，但从这个大叔令人吃惊的、到世界各地积累起来的丰富阅历来看，恐怕年岁不小。

所以，也正是听从了他的建议，蕾欧娜决定学习一些近身搏斗术。

死亡嘉年华案的赏金她基本分毫未动，全部用来从墨丘利奥那里购买刀具——格斗刀，猎刀，飞刀，还有一把墨丘利奥特意挑选给她这个中国人用的、现代工艺锻造的唐横刀。

当蕾欧娜带好这些大大小小的杀器前往教堂地下教学区里、找到恰好正在训练室中教别的子嗣使用血魔法的施特劳斯和无名时，她看到了两人脸上流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愕然神情。

“那个……老师，”他们两人严肃到甚至有些滑稽的视线令蕾欧娜的口吻弱了下来，“教堂里……可以学格斗术吗？”

学徒们也安静了好一会儿，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将意外的视线投向她。

然后蕾欧娜才知道，原来，瑞摩尔氏族从来没有开设过任何传授近战搏斗技巧的课程。

或许是由于瑞摩尔血族并非正统的“该隐后裔”，他们的体质比别的氏族的血族脆弱不少，所以至今为止，几乎所有的瑞摩尔血族在实战中都是完全依靠血魔法的。

除了加列特。

等别的学徒下课之后，施特劳斯单独把蕾欧娜带到地下会客厅中，问：“是杰克叫你这么做的？”

“对，”似是怕施特劳斯以为她被杰克洗脑了，蕾欧娜连忙解释，“我自己考虑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是很有道理……”

施特劳斯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我知道学习近战确实是适合你的情况……你和加列特很像：血魔法天赋极强但控制力极差，通灵和统驭血律则尚可……只不过你比他还要‘极端’得多。”

说到一半，这个白发奥地利少年轻轻一挥手，用诅咒之丝在自己和蕾欧娜之间的空中画了一个艺术品般美丽绝伦的圆形符文，血液则沿着符文回路流淌，安静有序，全无蕾欧娜召出血翼时的躁动狂热之感。

注视着悬浮在眼前的、这个许多细节空缺处只有针孔般大小的血红符文，蕾欧娜心中不禁为施特劳斯在血魔法方面的造诣惊叹不已。

“我个人和你恰好相反：虽然我的血魔法杀伤力不突出，但控制力很强，所以传统的、以血魔法为绝对中心的瑞摩尔氏族的战斗方式非常适合我——这一个月来你大概也学到了，瑞摩尔血族在战场上的最大作用是尽力施展出大型血魔法。没有控制力，这是不可能的。”

施特劳斯再一挥手将符文收回，继续讲解：“所以对于你而言，确实最高效的方法是用机动性弥补你在血魔法精细复杂度上的不足，也就是说，干脆把血魔法当作一种特殊强力的远程武器。这样来看，学习格斗、或者说至少提高肉体力量是必要的。”

听完，蕾欧娜沉思了好一会儿，问：“……那加列特当初是和谁学习近战技巧的呢？”

问完，会客厅突然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施特劳斯摆出他经典的双手背在身后的姿势，行至墙上一幅瑞摩尔氏族的始祖画像前，好一会儿，才回答：

“杰克。”

这个答案令蕾欧娜意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杰克和加列特说起来还是好友呢，彼此学习讨教再正常不过。

“但是杰克毕竟是独立派的人啊……如果说要学习近身格斗术，秘党内部的高手应该也有很多才对。”不过，友谊显然无法解释蕾欧娜心中所有的疑虑。

“杰克是布鲁赫氏族的血族……这个氏族的身体素质就和他们的个性一样凶悍，论起近战他们确实是天生的专家。”施特劳斯转过身来，看着蕾欧娜道，“至于阵营问题……你要知道，‘独立派’血族在拥有奈恩斯的领导之前一直是个相当松散且无统一目标的组织，任何不满秘党的血族都可以宣称自己是独立派。在加列特结交杰克的时候，独立派还未具有现在这样的威胁性和敌对性。”

随后，施特劳斯的话戛然而止。

蕾欧娜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因为上一次，奈恩斯告诉蕾欧娜说，他能统一独立派这个鱼龙混杂的势力，很大程度上也得感谢加列特通过各种方式给予他的“帮助”。

所以就算施特劳斯不想让作为尊长的加列特在蕾欧娜心目中留下一种过于“叛逆”的形象，她自己其实早就明白：这些，都是加列特承担的、由他自己的决定导致的后果。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蕾欧娜只觉得施特劳斯越说越让她感到手足无措，“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亲王竟然会默许我和杰克来往……如果他干脆禁止我这么做，那我好歹知道他到底想让我怎样，可现在……我都摸不清分寸在哪里。”

蕾欧娜禁不住表现出来的焦虑，反倒让施特劳斯暗中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说明她没有一时昏了头脑、被独立派的血族拐跑，至少她自己在冷静地独立思考形势。

于是他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收到杰克的短信时，不是即刻便告诉了无名和我吗？这已经足以证明你对秘党的归属感了……至于不禁止你和独立派的来往……可能亲王是另有安排，当然具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便不是我能猜测到的了，或许是想从独立派对你这个加列特子嗣的态度和做法中发现些什么，或许他希望你能利用独立派提供给你的帮助来充实自己……”

施特劳斯突然向前微微倾了倾上半身，伸出食指竖在面前，告诫蕾欧娜道：

“但不管别人怎么计划，只要你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待周围发生的一切就好。”

PS:临近期末，又要考四级又要准备答辩，更文时间有点少，每章字数缩水了还请各位见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