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和朱彤对望几秒，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出手相助的理由？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以强凌弱罢了。

童年在西北诸城流浪的时候，她和哥哥曾饱受欺凌，诡计多端的哥哥经常绞尽脑汁骗来食物，苦主醒悟之后经常会找上门来算帐，看着哥哥抱着脑袋一边被人踢打一边拼命道歉乞饶，瑟缩在一旁却无能为力的凌霄便暗暗发誓，有一天她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大到没人可以欺负他们，不，她要让自己的眼前，再也没有以强凌弱的事情发生。

所以当看见强大的一方欺压弱小的一方，她总会本能地同情弱者，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

注视几秒之后，她讶异地挑起眉毛，试探地问：“你是那天晚上的姐姐？”

“凌霄！”朱彤记得这个名字。

“其它人呢？”

“死了！”

凌霄心中充满愧疚，这一切都是哥哥的诡计造成的，但这种话当然不能明说，否则她会恨死自己吧。

浑身是伤的朱彤看上去已经随时会倒下，她毕竟是敌人，虽然那天晚上打得很痛快，凌霄在犹豫，要不要给她来个痛快？

“帮帮他！”朱彤乞求道。

“呃！”

凌霄来到程绪身边，跪下，程绪是被高压电流电晕了，不过还有心跳和呼吸。

“没关系，我学过啪啪啪急救法！”

说罢，她脱下手套，甩了程绪三个耳光，程绪惊醒过来，大口喘息几下，渐渐聚焦的视线里出现一张苍白的纹有火焰纹的面孔。

“啊，天魔！”程绪尖叫，用屁股当脚往后蹿了半米。

凌霄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一声闷响，朱彤失去意识倒在一旁，支撑她肉体的精神力终于崩溃了。

你有多没脑子？在我这个敌人面前还这么放松？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凌霄暗想。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两名黑衣亚神端着鹰式冲锋枪出现在那，当看见地上伍驷和孙斩的尸体，两人惊呼：“主将被杀了！”、“怎么会有一个天魔跑进来？”、“肯定是她干的！”

程绪大惊失色，这次真的完蛋了，走廊如此狭窄，一通扫射三人全得死。

“你看好她！”

凌霄轻声交代一句站起来，拔刀在手，胸有成竹。

两名亚神同时开枪，凌霄双手交替，双匕舞成一道缤纷绚烂的银光，银光中不断有火花迸溅，被挡开的子弹纷纷掉在地上，或者弹射到墙上。

枪声停止的时候，凌霄也停下刀，刀身已经烧得发红，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抹桃花似的红晕。

在场诸人全部惊呆了，世上竟然真有刀劈子弹的神技。

凌霄摊开双手：“本来我不想杀你们的！”

一道白色的尘从凌霄身上释放，瞬间充斥她和两名亚神之间的空间，其中一人惊愕道：“这是……尘袭！？”

用六合之尘制造一条三维与四维之间的亚通道，让施术者在短距离内高速移动，便称之为尘袭。这是比尘洞容易掌握的技巧，即便如此，也属于超高难度的禁术。

两人的视野中，凌霄的身影像幻灯片一样闪现三次，每一次都距离更近，随后从他们背后传来排开空气的爆鸣，其中一人刚刚扭过头，就被一只高速接近的脚踢中脖子，脖骨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凌霄在半空中施展一招凌厉的勾踢强行压下这颗脑袋，在第二个人还没来及作出反应时，随着身体的转动，另一条腿顺势踢中他的脖子。

两人同时向前摔倒，凌霄落地翻滚，双刀刺进他们的颅骨，借着翻滚的力量再将匕首抽离，在程绪的视角中，凌霄就像T台上闪亮登场的明星，身后喷出两道血红色的烟花。

他吓得舌头僵硬，这女孩只消动动手指，自己就会小命不保吧！还是不要惹怒她为好。

瞬杀两名亚神，对她而言就像抚去身上的灰尘一样轻描淡写，凌霄收了刀，和程绪对视几秒，程绪紧张地滚动一下喉结，望着他那期待混合着不安的眼神，凌霄想，看来是被对方误会成是救兵了，真是麻烦。

朱彤昏迷不醒，看这伤势随时会死，救还是杀呢，她在犹豫。

“那个……”程绪紧张地开口了，“请俘虏我们吧！”

“哈！？”凌霄露出看白痴似的眼神，有生以来头一次听人说“请俘虏我们”。

“轩辕城不是俘虏了一大堆将士吗？添我们两个也不要紧吧！求你了。”程绪双掌合拢，他确信这是唯一能救朱彤的办法，这里可能还有敌人在游荡，凌霄走了，他们必死无疑。

没粮、没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固若金汤、物资充足的轩辕城是他们唯一的活路，被俘虏就等被保护，先捡回一条命再想以后吧。

凌霄愣了一会，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要求，你们南方来的不是一个个都宁死不屈吗？”视线望向朱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喜欢她？”

程绪脸上一红，羞愧地点头承认。

想起他们相互关心的样子，凌霄就感到很不爽，她恶毒地笑道：“我可以俘虏她，但你不行，你没有价值。”

“我……我会修电器。”

“不需要！”

“我会打扫。”

“用不着！”

“我会做饭！”

“嗯……”凌霄沉吟起来，“锅包肉，孜然羊肉，葫芦鸡都会做吗？”

“会！”程绪底气十足地撒着谎。

凌霄打了个响指，“你看好她，跟我走，外面风沙很大，一不留情就被吹走了！”

程绪立即将地上的刀鞘和刀捡回来，背在背上，朱彤已经昏迷不醒，他索性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怀里的朱彤几乎没有重量，令他感到一阵心酸。

抬头一看，凌霄已经不见，他慌忙追上。

地堡正门已经被炸塌了，躺着两具亚神的尸体，被风沙半掩，外面一片昏天黑地，哨塔上的灯忽明忽暗，哨兵的尸体趴在防御武器上。

“真够惨的！”凌霄评价，裹紧披风。

他们穿过呼啸的风沙，凌霄走得如履平地般稳，程绪却被吹得东倒西歪，嘴里、耳朵眼里、鼻孔里灌满沙子，好几次他趔趄着倒地，急忙用一条腿撑住地面，让朱彤不至于摔到地上。

风沙中，一座山峦似的城墙慢慢浮现，程绪知道一旦踏进那扇门，他的军衔、军职、退伍金都会被一笔勾销，即便有一天能重返故乡，档案上也是耻辱的“遣返人员”四个字，甚至会遭到隔离审查。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冥冥之中的那股力量推着他来到这里，强大如朱彤也好，弱小如他也罢，都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凌霄在坚如磐石的大门前停下，扭头笑道：“咱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