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的感觉并不怎么畅快，哥舒豆检查了帐目，匪帮比清官的家还穷，粮食、药物、燃料、木材这些资源全部严重短缺，整日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自己带来的那点物资很快就全部填了无底洞。

他对自己带来的人调侃道：“占领这个匪帮，就跟强占了一头老母猪似的，自己没赚，反而亏了。”小弟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体会不到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无奈。

粮食是第一紧要的问题，古典小说中描写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梦幻土匪生涯在这里根本不存在，大家只能靠口感和肥皂一样的合成粮渡日，要制造合成粮就需要蛋白质，至于蛋白质从哪里来，大多数人不闻不问，因为一旦知道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物资的紧张造成了精神的空虚，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人呆在一起，就容易擦枪走火，前几日哥舒豆带来的人和匪帮发生了械斗，几死几伤他倒不关心，只是各打五十大板，把主要肇事者全部关了起来。

此时正值清晨，哥舒豆从不堪入目的帐本上抬眼，一缕阳光照在疲惫的脸上，他拿起旁边的茶，呷了一口，合成蛋白油做的酥油茶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天机步履轻盈地走进来，欠身行礼，“主人，您找我？”

哥舒豆扔了手中的帐本，“你说要打魔神、打建木，而我每天都在处理这些烂帐，给土匪调解纠纷，究竟什么时候行动？”

“主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给您看看我准备的东西。”

“在哪！？”

天机带领哥舒豆来到山顶附近，它从斗篷下取出一只望远镜，递给哥舒豆，“主人，请往西南方向看。”

哥舒豆举起望远镜，隐约看见一个可疑物体，当把倍数调到最高时，他看清了，一只巨大的水母状谜之生物悬浮在西南方的山谷中，周围环绕着几道圆环，如同涟漪状的能量波动不断在它半透明的身体上生灭，焕发出五颜六彩的光芒。

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看见魔神龟棘的真身，哥舒豆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已经移动到秦安州了？”哥舒豆放下望远镜。

“虽然速度不快，但魔神龟棘确实一直在移动，从方向看，它在南下。”

“那么你打算先对付魔神，还是先拿下建木？”

“取建木城，方法有很多，我认为是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的，想要达成这样的结果，主人就需要具备一定的威望，而在乱世中赢得威望，没有比杀魔神更快的方式了。”

“说点实在的，你所谓的必胜法是什么？”

“情报显示，魔神龟棘并不会主动攻击其它生物，除非其它生物对它心生杀意，作为程序我并不太理解杀意为何？”

“杀意，就是一个人想杀掉另一个人的欲望！”

“那么如何量化和矢量化杀意呢？千里之外的一个孩童，想杀掉魔神龟棘，它会反击吗？一个科学家躲在地下室里设计对付龟棘的新式武器，它会察觉到吗？一台全自动的机器执行消灭龟棘的程序，也会被判定为杀意，而遭到反击吗？”

“我都被你绕糊涂了，杀意就是杀意，身藏利刃心有杀机，便是杀意，哪需要这些复杂的假设！”

“如果不能准确测量杀意，我的必胜法就不能奏效，为此，我想作一个试验……请主人移步。”

不知道这台机器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哥舒豆随它走到山顶，这里是群山最高处，环顾四周，他突然发现其它山峰上有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

“试验品！”天机咧嘴一笑。

远处的“试验品”尖叫起来：“老大，救命！”

哥舒豆心生愠怒，居然不打招呼就把他的人……

想是读取到了哥舒豆的思维，天机款款作答：“这些人，是主人前日监禁起来的，基地粮食有限，不养废人，不如物尽其用。”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主人是想听我道歉，还是要看我的试验？”

哥舒豆压下怒火，“做你该做的吧！”

“请看这座山头，Ｈ－１号试验品是一台机甲，它的武器只有枪矛，攻击范围只有一百米，我现在让它执行攻击魔神龟棘的指令，理论上是完全攻击不到的，看看龟棘是否有反应。”

“不止理论上，事实上也攻击不到。”哥舒豆说。

天机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在山头待命的机甲就像傻子一样，把枪矛掷出去，掉到了下面的林子里。

“什么也没发生！”天机总结说，“接下来是Ｈ-２号试验品，它不止是机甲，上面还搭载了一名驾驶员，我把他当作电路中的一个元件，也就是说，我输入的指令会进入他的大脑，变成对魔神龟棘的杀意，再由机甲来执行……当然，这台机甲的攻击方式和范围和Ｈ-１完全相同。”

哥舒豆举起望远镜细看，那个可怜的“试验品”被绑在机甲兵身上，头发胡乱剃掉了一些，几根电线粗暴地刺进他的头皮，他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单薄的裤子上沾满了被冻住的尿液。

“老大，救命！”昔日手下注意到哥舒豆在看自己，用尽力气大喊。

“试验开始！”

天机一声令下，“试验品”突然全身抽搐，嘴角吐出白沫，身下的机甲朝魔神龟棘的方向掷出枪矛，仍然什么也没发生，“试验品”突然瘫软下来，脑袋上腾起一阵烟。

“他怎么了？”

“由于承受不住高强度神经脉冲引发了大脑机能停止……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脑死亡。”

“看来怜悯这种东西，你的程序里压根就没有。”

“主人的语气像是夸奖。”

“你应该好好解读一下我的语气。”

“请看Ｈ－３号试验品，控制单元和Ｈ－２一样……”

“老大，救命！臭机器人，我Ｘ你祖宗十八代！”

天机毫不理会“试验品”没有建设性的咒骂，继续介绍：“但它搭载的武器是一支临时组装的激光枪，功率仅能在一千米外的纸上烧出一个洞而已，现在我让它执行攻击龟棘的指令……”

话音刚落，西南方向突然射来一束强光，轰然炸响，大地的震颤经久不息，哥舒豆放下护住脑袋的手，震惊地发现Ｈ－３所在的整个山头被削掉了，赭红色的山体像血肉一样裸露在外。

“看来结论已经出来了！”天机微笑说，“对魔神龟棘抱持杀意，并且拥有实质威胁的碳基生物个体，才会成为它攻击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