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说：“圣上，这恐怕很难办。”

“难办也要办，这是命令。”神武大帝端起茶杯，捧在手中吹了一口。

程绪深吸了口气，心中权衡着顶撞皇帝的下场，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圣上，您有所不知，当兵是一件苦差事，西北叛乱爆发的时候，为了躲兵役，一些年轻人宁愿把自己的腿摔断，躲到山里去，去找医生开假的体检证明，甚至做变性手术。”

“胡说八道，男人都是好斗的动物，当兵岂不是正合他们的意。”漆雕婵说。

“他说的没错，当兵确实很辛苦。”烈国枭附议。

“怎么个苦法？”神武大帝把目光投向程绪。

“繁重的训练，差劲的伙食和住宿，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生活，精神一片空虚，还有士兵之间的相互欺凌和排挤。一旦上了战场，命就不再是自己的，有时候长官会故意让一批人去佯攻送命，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不能反对，因为服从是强加给士兵的本分，在长官眼中，士兵只是可消耗的资源。”

“你又为什么坚持下来？”

程绪本想直言相告，我无数次想过逃跑，但还是咽下了这句话，说：“因为祁大人对我们还算不错，而我的长官……”他看了一眼朱彤，“借了我的游戏机一直没还。”

神武大帝哈哈大笑，“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吗？”旋即恢复威严，“那么你是想叫朕收回成命喽？”

“不，我当然不敢！强制的命令会让人心生叛逆，不如采用激励的办法，我们的物资还算充足，但我们这批人是无法生产的，再多的物资迟早也会消耗殆尽，实行定额配给是早晚的事。所以我想，不如把每人的定额配给分成三等，第一等仅能果腹，给那些不愿当兵的人；第二等稍有富裕，给自愿当兵的人；第三等衣食无忧，给当兵并且立功或负伤的人。”

神武大帝鼓掌笑道：“好主意，就这样办吧！征兵和训练新兵，就有你全权负责，我会赐你一道御令。”她看向烈国枭和漆雕婵，“你们也要配合他！”

“遵命！”

这时鹿笑獒和凌霄进来了，凌霄环顾现场，说：“搞什么？开会啊！”

“凌霄，早饭吃过了吗？”神武大帝居然寒暄起来。

“没有，你请我啊！”

“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两个任务需要诸位来完成。首先是补给问题，要转移我们需要更多的补给，据情报显示，距此十公里外有一座食品加工厂，我需要派人去探索一下；第二件事，长狄一族全族覆灭，他们的官邸里应该有许多武器和装备，用来武装新兵，再合适不过。”

“那些巨人住在哪啊？”凌霄问，“我在城里好像没看见特别高大的房子。”

“因为我国礼制规定，公卿大臣的官邸不允许超过皇宫的高度，长狄一族体量巨大，就算住在皇宫那么大的房子里也直不起腰，但是礼制并没有规定不允许向地下发展，所以他们变通地在市中心的一片湖泊下面，造了一座官邸，占地规模大得惊人，却又不妨碍民生和交通。”漆雕婵说。

“你去过吗？”神武大帝问。

漆雕婵摇头，烈国枭说：“我去过几次，十几年前我和长狄一族做过生意，他们个子大，皮肤容易干燥，几乎人人患有皮肤方面的隐疾，所以长期需要使用猞猁油，我每年都拉一整车去卖给他们。长狄们很爽快，从不还价，让我大挣了一笔。”烈国枭笑笑，神情又变得忧戚起来，“长狄一族人很好，他们奉行无为而治，放手让我们这些人去建设这座城市，把姑射变成了一座繁华的都会……可惜他们已经不在了。”

“烈老，去探索长狄官邸，就由你、朱彤和程绪领队吧！”神武大帝宣布。

“我也想去看巨人的大房子。”凌霄跃跃欲试。

神武大帝狡诈一笑，“可以，补给粮食这种危险十倍的任务，就让你旁边的那个谁和漆雕婵去做吧！”

鹿笑獒说：“哎，雇我可是要付钱的。”

“危险十倍！”凌霄的音量震得在场诸人耳朵都疼，她攥着拳头一脸兴奋，“我要去我要去，谁也别和我抢！”

“好吧，就这样定了……那个谁，你要多少钱？太多的话，我可不会答应哦！”

鹿笑獒看着一脸兴奋的凌霄，支支吾吾地说：“这任务既然这么危险，我看……至少得一千瀛元。”

“我这里有十块钱，爱干不干。”神武大帝在桌上排出十个硬币。

“就当卖个人情给你！”鹿笑獒收下这十块钱，偷偷朝凌霄望了一眼。

商议已定，神武大帝让他们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在日落前回来。

拿着神武大帝亲笔签名的御令，程绪心想麻烦事又来了，目前可以调动的人手只有神武大帝口中的那帮“泼皮”，程绪找到他们，让他们向民众宣布此事。

“……只要是愿意参加的，16岁以上的男性，都可以领到更多的配给。”

说完，一旁的朱彤说：“为什么只有男性？女孩子不行吗？”

“女孩？让她们对抗魔神？”

“不行吗？如果小时候，不是父亲同意我去学习武艺，也许现在我也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女孩一样可以很强！”

面对朱彤认真的眼神，程绪有点不知所措，搔着脑袋说：“可是我要怎么训练她们？”

“像训练男人一样！”

“那好吧！”程绪补充道，“年满16岁以上的人，都可以参军，只要他们愿意！”

命令颁布下去，立即引来一片争议，这里的人昨天还是上班族、工匠或者宅男，痛失家园之后，他们认为自己理所当然享受救济和帮助。

设在一楼的几张征兵的桌子前面，只有辱骂和抗议的人群。

程绪和朱彤站在楼梯口看着，朱彤说：“好像，不管用啊！”

“没事的，今天也许一个人都不会来参军，但是后天，会有一百个，等他们饿几天，就会改变主意。”

说出这句话的程绪，感觉自己心眼很坏，朱彤冲他露出的笑容令他越发心慌。

望着那些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人，朱彤触景生情，“命运总会逼着人走到某一步，成为不想成为的人，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轻松的人生吧！”

程绪一惊，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朱彤口中说出，“长官，你也不喜欢现在的处境吗？”

“嗯，失去故乡之后，曾经偷偷哭过几次。”对程绪自暴软肋的朱彤，脸上却带着超脱痛苦的微笑，“但是有你在，我就不再孤独了。”

“长官，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