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已经过去，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黑夜相应的越来越长。

莫星痕的生活相当单调：一日之内，修行三个时辰，睡眠一个时辰，吃饭一个时辰，处理政务六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可以自由支配。不过圣山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甚至没有两性之间最原始本能的那种娱乐。

这天傍晚，教宗赵空行取来了两管药水，邀请莫星痕共饮。

试管小指粗细，与常用毛笔等长，乃是用无暇水晶磨制而成。透过管体可以看到，里面冰冷神秘的深紫色秘药。

莫星痕小心翼翼拔掉塞子，放到鼻尖轻嗅，这才放下心来。

这药水不是别的，正是前些日子沙王尾刺被碎后收集起来提炼加工成的毒药，原本这毒散溢极快，经过处理，现在已不再挥发，刚才莫星痕只是在确认，他的宫殿中有几位新来的侍女修为低下，吸食到一丝毒气便会毒发身亡。

“大君请。”赵空行见莫星痕检查完毕，示意道。

“叔叔请。”莫星痕稍作客气，便将试管放到嘴边，一口饮尽当中的药水。与此同时，赵空行的药水同样进入口腹之中。

赵空行阖上双眼，手里一松，试管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莫星痕摇头，这位叔叔给外界的印象一直是如神如圣，没有半点凡人的劣根性。不过在他莫星痕面前却大不一样，经常暴露本性。这试管能隔绝圣兽的毒性，乃是难得的器物，就这样被他随意毁掉，实在让莫星痕有些心痛。

药水在胃中消化，毒性随着血液的流动通往了四肢百骸。酥麻和痛楚从全身各处传来，而脑中还有些恶心与反胃。莫星痕心中一动，调动法力将这些不适彻底驱散，身体与法力的状态迅速回归巅峰。

见赵空行还在闭目体悟，莫星痕呼出一口浊气。小心点总是没错，尤其是猛虎在侧，莫星痕心中暗道，然后细细回味着刚才奇异的感觉。

到了莫星痕这一层次，红尘不染万物难伤，负面的感受反而是难得的体验。好比那凡间的凡夫俗子，痴迷于茶酒烟草赌色等外物及爱恨情仇等情绪中的一种或多种，因为这些会带来特别的感觉，驱散那无处不在的习惯与麻木。

赵空行带这药水来自然不只是为了些许感官上的刺激，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修为实力的提升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遗憾的是，这药水没有给莫星痕带来丝毫修行上的启示。这也正常，一来这药水中毒性浓度有限，提供不了多少沙王毒道的核心信息；而来，他莫星痕的修行之路本就不假外物，走的是专精之道。

赵空行头顶上白雾氤氲，显然是有所收获。莫星痕有些羡慕，只是赵空行的修行之路他也走不来：赵空行曾经得到赵氏多位年过百岁的长老灌顶——不是修为，而是知识。而且还有数不清的奇遇——当然也没人清楚具体情况，只是众人从他层出不穷的本领与宝物中猜测而来。这些年来，赵空行偶尔无意中施展的招式便是失传已久的神功秘技，让人又羡又妒。更让人恐惧的是，其中一些还相互冲突，显然，赵空行走上了一条前无古人、博采众长的通天之路。

见赵空行渐入佳境，一个念头出现在莫星痕脑中——借此机会偷袭对方。不过这个念头瞬间便被理智否决，对方的底牌层出不穷，想要杀他或者重创他难如登天，现在也还不是翻牌的时机。

正想着，突然有侍女报告，谢青薇的胞妹谢青柠求见。

莫星痕看了眼一旁的赵空行，还是决定接见，而且也无需换地方，就在这里接见。

谢青柠很快到来，不过她没想到教宗也在这里，进入房间后便愣住，甚至忘记了向大君行礼。

“青柠，有什么事吗？”莫星痕并不像厌恶谢青薇那样讨厌谢青柠，对她向来礼待尊重。一来她爱慕莫星极，将来极有可能会嫁给莫星极，和他算是一家人；二来她颇有自知之明，性格不像她胞姐一般恶劣，虽也有些小毛病但却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

“啊，大君，我没想到教宗也在这里。”谢青柠有些失态，不过她清楚莫星痕对她的态度，倒也不怕被降罪。

莫星痕嘴角含笑：“不用理会他，你有事就直说。”

谢青柠定了定神，才开口道：“族叔传来消息，莫点兵莫晨等人从他那里巧取豪夺了一批价值巨大的物资，我是来请大君主持公道的。”

莫星痕莞尔一笑，问道：“这事本君知道，不过你怎么不提莫星极？他也是其中一员。”

谢青柠来之前已经考虑过此事，直接回答道：“当然也包括他，还请大君下令召回他们三人，并且归还所有敛来的物资。而且此事性质极为恶劣，大君应该重罚他们三人。”

莫星痕心中赞叹，这就是他欣赏谢青柠的原因。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可以选择让深爱的情郎牺牲。自身的私情，从来不会凌驾在大义之上。不过在此事上，莫星痕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不知道他们三人是以什么名义夺取谢长老的财物？”

谢青柠脸色一僵，却又不敢撒谎：“莫晨是以借款的名义。”

“哦，既然是借，那就有还。三族同气连枝，只是借走些许物资，谢长老莫非也不肯？”

顿了顿，莫星痕又问道：“借款归还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谢青柠此时已经明白这位大君的意思，不甘心道：“十年之后。”

莫星痕微笑道：“区区十年，眨眼即过。不过本君也不能白白让谢长老等这么久，你去通知谢长老，五年之后，这次的借款会连本带利还给他，请他放心。”

谢青柠并不迟钝，最近暗流涌动，显然将有大事发生，人族的格局在短时间内必有大变，在这个时段，囤积物资以作预防极为重要。但既然大君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不能且无须再做纠缠，只得低头应允。

“另外，丰收大祭很快就到了，青柠你去帮本君查看下祭品的准备进度。”莫星痕下了逐客令。

待谢青薇领命离去，赵空行睁开了双眼。

“大君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莫星痕哂然一笑：“叔叔这招的确高明，此事必然会引起谢赵两族对本君的不满，那时叔叔稍加拉拢，必然有人投靠。不过这些物资到了莫氏手中，也是一件美事，本君何必阻止。”

赵空行沉默，有一件事他并不准备告知对方——这是莫晨的决定，而且未曾知会他赵空行。

晋国赵王府内，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正坐在客厅内，等待着国师赵风雷的到来。这人正是苏秦，在遇见莫晨三人的那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举荐信。他知道那几日国师有大事要忙，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等到今天才来拜见。

赵风雷很快便接见了这位陌生人，苏秦行礼之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对方。

赵风雷暗中用法术检查了信封，确认上面没有剧毒诅咒之后方才打开。信封上有一个隐晦的法力印记，证明之前没有人将其打开过。赵风雷有些惊讶，这法力印记出自莫晨的手笔。

信封与其中的信件乃是同一材质，可以隔绝法术的窥探，这是圣山三族与各国皇室才能使用的特殊纸张，这也是苏秦能够被赵风雷接见的原因。

展开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小字：

杀？

用？

莫晨

赵风雷手上燃起一团火焰，将信件烧成灰烬，然后请苏秦坐下，与他细细交谈起来。

三日后，苏秦成为晋国的皇室图书馆编撰，这官职乃是五品官职，虽是闲职地位却丝毫不低。更令国都百姓津津乐道的是，苏秦还被晋王赐予了子爵爵位，成为了一名高级贵族，自此脱离了平民阶层。

PS:存稿是个好习惯，可惜我没有，差点忘了一个重要情节，我要好好反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