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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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会使唤人...”

阿尔伯特往嘬了嘬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带着唾沫的指头轻轻捻熄了提灯里的蜡烛——用油的灯就不敢这么整了,非得把手烧坏不可。

他提起这盏熄灭的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姑婆,那个略有些发福的老太太已经弄妥了好几盏灯,将他们挨个摆到了墙角边,现在她正在把一把把椅子翻过来摆到桌面上。

看不出来这老太太干活还挺麻利的。

整个酒馆里的光芒已经明显黯淡下来,阿尔伯特借着剩下几盏灯的亮光环顾了一番四周,这家店看上去就像过去两年里他所经历的每个黎明时分那样——人走茶凉,寂静而萧索,只不过少了几个醉倒在地上的酒鬼。

好像就只是平常打烊收工一样,但他深知这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在他姑婆的有生之年中,甚至他自己的有生之年中,他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回到这座曾经充满那些社会底层艰难求生者们或是低俗或是高雅或是荒诞或是现实的流言怪谈与欢歌热泪的酒馆里。

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不会有主人和客人,不会有热乎乎的饭菜和廉价好酒,不会有熊熊燃烧的壁炉和拉曲子换酒喝的落魄音乐家,一切都将被掩埋在时光的尘埃之下,与阴影中潜行的老鼠和柱子屋梁里的白蚁们相伴。

这真有些令人伤感,要知道当学徒两年了,自从姑丈死了之后他才刚开始喜欢上这地方。

“动作快点,阿尔伯特,你这慢吞吞的蜗牛!这样我们永远也到不了你奶奶那儿!”

姑婆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年轻人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去拿最后一盏灯,就在这时,酒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门框上的迎客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音律。

真是见了鬼了,这种时候还有人来?但愿不是来找麻烦的...

阿尔伯特拎起那盏灯,回头望去。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请您出......哦我的圣光啊……”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影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看你们招牌上写的是早晨五点半打烊,现在还没到钟呢。”

从门口走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腰肢纤细,双峰傲人。她穿着猩红色的军装夹克和马裤——那是模范军的制服;她肩上披着一件黑色带兜帽的羊毛短披风,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腰间的革带上挂着手枪枪套和军刀,以及一个锃光瓦亮的扁酒壶,一双沾满泥浆的长筒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呃...这位军爷...我是说,女士...您到小店有何贵干?”

阿尔伯特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提灯放到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女人兜帽下传来的充满怨念的寒冷目光就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刺穿似的。

“嘿,放轻松小子,我不想找麻烦,”

那女人信步走进店里:“只是忙活了一夜喉咙有些干,来打点酒而已。”

“恐怕我们已经没有酒可以卖给您了...”

阿尔伯特的脑门儿上流下一滴冷汗,几秒钟之后他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摆手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当然愿意招待您这样尊贵的客人,只是店里现在真的没有酒了,库存已经卖完了...”

“真是够了,阿尔伯特!”

站在屋子一角的黑衣女士冲着阿尔伯特大吼一声,她隔着几张桌子厉声斥责起这个年轻人来。

“你个教死不会的蠢材!这两年教你的东西都给我忘娘胎里头去了不成?不会招呼客人就别乱说话!去外面马车上等着我,把东西看好点,别叫人偷走了!”

“我...好的,姑婆...”

阿尔伯特扭头看了黑衣女士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去了,他抱起地上放着的那口大皮箱子,逃也似地朝门外冲了出去。

黑衣女士瞅着自己侄孙的背影连连摇头。

“里边坐吧,军人小姐,我给您弄点喝的,花不了多少功夫。”

“谢谢您,女士。”

那个戴着兜帽的女人走到酒馆吧台前,解下自己腰间的酒壶往台面上一拍。

“什么酒都行,把这壶装满就成。”

“您喜欢朗姆酒吗?正派的海军朗姆,本国制造,和永绿那些娘娘腔们酿的歪货不一样。”

黑衣女士颤巍巍地走到吧台后边,她把自己手中的酒瓶往台上一放,拿起女军官的酒壶来。

木胎镀银的酒壶,有些年头了,表面上原本有花纹,不过现在已经被磨的跟镜面一样光滑,连露出的木头部分也被盘出了包浆,上头的各种纹饰也只留下了一点点浅浅的痕迹证明其曾经存在过。

她拧开盖子,一股沉浸着果木香的酒精味顿时冲进了她的鼻腔,看来这里面装过好酒呢。

奇怪的是,她好像觉得这气味有些许熟悉,好像很早之前在哪里尝过相同味道的酒一样。

“我猜我也没得选,不是吗?”

那女军官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老台面,发出叩叩的响声:“我已经找了五家了,没有一家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但愿你能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翘起脚来打量着酒馆中的装饰。

“这家店挺温馨的,我看这装饰有点南方的风味。”

“我是南方出身的,在一个叫米兰的港口城市。”

黑衣女士高高地举起那装着朗姆酒的玻璃瓶子,轻轻倾斜瓶身,麦芽色的酒液便从瓶口里流了出来,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线,准确无误地流进了银酒壶的壶嘴。

“您去过米兰吗?要想看地中海风光的话,那里可是绝美的。”

“米兰啊...”女军官沉思了一会儿:“去过,但那是很久之前了,我记得那里有希弗伦的一所法师学院,挺漂亮的。”

“应该说‘曾经’是挺漂亮的。”

黑衣女士纠正道:“自从黑岛人的军舰炸毁了主塔楼之后,那地方就和普通的城堡没啥两样了。”

“这些在战争中被毁的老建筑可是全世界的损失啊。”

女军官摇摇头感叹道,随即她便转变了话题。

“所以?你和你儿子是准备回米兰避难吗?”

“你说阿尔伯特?那不是我儿子,是我姐姐的孙子,在这里当学徒。我姐姐在南方有个农场,她邀请我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至少等打完仗。”

“你一定很不舍得。”

“当然不舍得,这是我和我丈夫一手创建的产业,就像我俩的孩子一样...我在这间酒馆上倾注的心血甚至比在那几个白眼狼女儿身上的还要多,不过没关系,我就当去度个探亲假,到时候还回来。”

黑衣女士见酒壶要满了,看准时机手腕一抖,便把那细细的线收了回去,壶里的酒液不多不少,刚好与壶嘴齐平,而这时酒瓶里还剩下大约两口酒的份量,这酒壶确实比看上去要装得。

“为什么?”

“为什么呢?这是我的家,小姐,我爱这地方,我丈夫也是,何况等你们仗打完了我还想接着回来赚钱,赚帝国人的克朗,这年头北佬发的纸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黑衣女士麻利地把酒壶盖子拧紧,双手递给了那位女军官。

“说到这个,现在我们只收帝国克朗,酒钱一共八先令两便士,我今天心情好,两便士就免了吧,所以一共八先令,谢谢惠顾。”

“当然了。”

那女军官接过酒壶,反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纸币,啪地点在了吧台上。

黑衣女士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五十克朗的大钞。

“这...军官小姐...”

她面露难色道:“这张票子,小店怕是找不开...”

那女军官突然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说简,你究竟是真忘了我了,还是装做不认识我啊?你这要真是演的,那希弗伦全国人民都欠你一个最佳女主角啊哈哈哈哈!”

黑衣女士看着眼前这人,顿时觉得有点懵,她确实不太记得...嘿,等会儿...

这声音,好像确实在哪里听过似的。

“简·奥斯丁!”

那女军官笑着叫出了黑衣女士的大名:“你看看我是谁!小姑娘?”

她将自己的兜帽往后一扯,露出了掩藏在黑暗中的容颜。

在黑衣女士见到她长相的一刹那,过去的回忆顿时向触电一般在她的脑海中苏醒了。

这暗色的皮肤,尖锐的耳朵,犯贱的笑容和仿佛与全世界的雄性都无缘的注孤身气场...

“安娜契卡?!你个该死的黑岛狗腿子!!!”

黑衣女士几乎立刻就从自己尘封的记忆中挖出了对某个毫无节操的黑暗精灵的印象来。

“错啦错啦,黑岛已经是过去式了,顺便黑暗精灵的邦国也都是过去式了,为了民族独立的崇高理想而英勇作战的我也是历史故纸堆里的一篇废纸...”

安娜契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炫耀般地朝黑衣女士展示着自己的模范军制服:“但我可不是会被过去所束缚的新时代的黑暗精灵女性!所以我现在是帝国公主的狗腿子啦!”

“你这无耻的三姓家奴还真有脸说!”

黑衣女士撸起衣袖,露出肌肉发达的粗壮小臂,对着安娜契卡就是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拳直奔面门、杀气十足,但终究还是被后者一闪身子躲开了。

“喂!冷静!奥斯丁小姐!你想杀了我吗?”

“我现在姓德纳第!无耻的佣兵杂种!”

黑衣女士一只手撑在吧台上,冲安娜契卡挥舞着拳头。

“那好吧,德纳第‘太太’。”

安娜契卡耸耸肩,她从腰间拔出燧发手枪,直指着黑衣女士,方才脸上那戏谑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凛冬般的冷漠。

“冷静点,亲爱的,我今天找到你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论你想让我干什么,我都把话说在前面——我拒绝!”

黑衣女士恶狠狠地盯着安娜契卡的眼睛,她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安娜契卡的脸上。

安娜契卡略微一挑眉毛。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我猜...你应该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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