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蒂厄在原地等了有大约三、四分钟，期间他抓住了好几只爬到自己身上，想要吃掉手指和鼻子的大老鼠，拎着它们的尾巴抡圆了往墙壁上砸过去，一时间这些啮齿动物吱吱的惨叫声在他所待的那段下水道里此起彼伏。

但是依旧没有那些追踪者的影子，连一丁点脚步声、甚至衣物摩擦声都没有，仿佛那群鬼魅般的尖耳朵一瞬间从下水道里消失了一般。

但马蒂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黑暗精灵从来不会放弃即将得手的猎物，他们一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藏着呢，用他们尖尖的耳朵窥探着这里的动静。

于是乎，他干脆闭上眼睛，身子往墙壁上一靠，咿咿呀呀地呻吟起来，有时顺便还夹杂几句胡话，大有一副临死之前神智不清的样子。

干嚎了好一会儿，不嚎了，渴了——身上好几个窟窿吨吨吨往外冒血，嗓子眼里赛烧着火盆似地难受。

不过也没必要继续嚎了，正主已经来了。

终于，马蒂厄隐隐约约看见离自己不远处，他来的那个方向上，有一个站立着的人影，端着某种武器朝他走来，这厮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踏过积水时居然连一点水珠都没带起来，不过从走路的姿势和身段上来看，对方大概率是个女人。

“都走到这里了，就没必要再继续掩盖自己的存在了吧？高贵的黑森之子？”

马蒂厄双眼直直盯着通道里的那人，用希弗伦语说道：“对一个快死的伤员还这么提防，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头了？”

对方脚步一停，却并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她伸出手对着身后某处做了个手势，接着便端起自己的那挺弩机对准了马蒂厄的方向。

“别冲动，把那玩意儿放下。”尚举起双手道：“话可说在前头，杀了我绝对是你们的损失！”

“你知道么，人在紧张的时候是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的...”

来者开口了，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口音，但起来意外地还挺不错，有些稚嫩青涩的意味，只不过你永远无法单纯凭借声音或者外貌来衡量长生种的年龄。

“汗腺分泌的汗液、口舌缺水时散发的淡淡臭味、毛细血管破裂时血液中的铁腥味、以及肾上腺素还是什么玩意儿的奇异味道，都会在无形之中揭穿你心中所想的一切...”

那名黑暗精灵继续超马蒂厄走来，她将手牢牢地搭在连弩机匣后方的压杆上，随时准备着击发。

随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她的形象在马蒂厄眼里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娘们儿虽然个头不大，但看她那模样绝对不怎么好说话...

“砰！”

随着弓弦的震响，一支弩矢应声而出，如流星般袭向尚所在的方向，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脸颊一烫，接着血就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扭头望左手边一瞧，一发弩箭几乎是齐根没入了他脑袋边上几块砖头间的缝隙里，在三块砖头的接茬上硬生生凿出个坑来，自己脸上不轻不浅的一道伤大抵就是叫被崩飞的碎石割的。

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中回过神来，那女人倒是先开口了。

“你身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谎言的味道，杂种。”

对方说着，有意无意地晃了晃弩机，里头的箭矢碰撞发出喀拉拉的响声。

“第一次见面就叫别人杂种，这也太伤人了吧？”马蒂厄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角边的血液，腥燥粘稠的质感反而让他觉得更渴了：“我还以为黑暗精灵对待族人的方式会比人类更亲切些呢。”

“你也配？”黑暗精灵颇有些不耐烦：“侮辱了先祖血脉的孽种，我没一箭射穿你的脑袋就是开恩了！”

“还真是教科书式的傲慢啊，小姐，明明老窝都被人一勺烩了，再玩这种自我安慰的扮家家酒有意思吗？”

马蒂厄干咳两声，歪过头用肩膀上的衣料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液，他用余光瞟到，对方在听到自己那句话时耳朵抖动了几下。

“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那女孩放下手中连弩，喀拉拉从右手指缝间弹出几柄柳叶似的飞刀来。

“把你的玩具收起来吧，小姐，没那个必要了。”

尚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身下蔓延的一小滩红色血迹，一滴滴的血从他的位置一路朝着他来时的那条路线延伸出去。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马上就要失血致死了？”

他做出一副无奈的哀戚表情，憔悴地看着黑暗精灵少女的眼睛。

“我看你这么能耍嘴皮子，大抵不会有什么问题。”少女扬起飞刀，面无表情道：“不如切开你的动脉多流点血吧，比起这下水道里的屎臭味，我宁可选择闻杂种的血。”

“我死了，很多秘密就真的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哦。”

“你一个落魄的义勇军小逃兵，能有什么秘密？气泡水的秘方吗？”少女的语气里充满着轻蔑与不屑：“只怕是带到地狱里陪葬都嫌污染环境。”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小姐，”马蒂厄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成淡红色的两排大牙：“可别说你对我那位同伴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